这人在这个时机竟然……现出了杀意。
一时,二人相对,气氛间流转着一股难言的凝滞。不过短短的一瞬,就好似过了几年一般。
这情状,只要稍有不对之处,恐怕就会有血光闪现。
揽光咬碎了的舌尖微微的抵靠着牙齿,一点腥甜滋味更加是让她自己警醒起来。这时候,谁先开口说话,都好像是会失去先机一样。这人分明是有古怪,他隐匿在景拂夫人这处定然是另有目,如今又怎么会容许自己的事迹败露?自己若真是交代不出什么信物,恐怕当真只有“死”这一个字罢了。
然而……
揽光目色深敛,整个人也已经如同是一张绷紧了的弓。她能在宁沽南的眼皮子地下活下来,能在权势斗争中活下来,又岂会容自己在这个地方丢去了性命?又岂会容许自己被这个人夺去了性命?
一旦到了生死地步,反倒是容易激发一人心中的斗志。
揽光噙着嘴唇笑起,笑声轻轻的细细的,相衬着她这样纤薄落魄的模样,显示不出半点气势来。可……这刻仍然能发出这样气定神闲的笑声,却是叫这梁副将心中大吓,脸上更加懊悔连连,懊恼之前是自己没了分寸既然会这样鲁莽试探。
等了这片刻,见她装神弄鬼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心中更是肯定了起来,这人大约什么都不知道,之前恐怕是诓骗自己的!
“哐当”一声,这军装的粗狂汉子猛然抽出了腰间的配剑,剑身银光流转,寒气逼人。他微微一抬手,这剑尖正好落在了揽光的眼前。
“你休要骗吾!”梁副将气沉丹田,沉声怒道,就要将剑刺过去。
而揽光又怎么会没有防备,她如今身上唯一防身的东西是林沉衍之前交给她的那把匕首。眼见银剑出来,破空发出了一声清啸,她原本就坐在地上,此时身子一歪,而一手已经是握着匕首朝着那人的小腿削了过去。
她本没有丝毫腿脚功夫防身,如今不过是凭着一股狠劲而已。
她情知以自己不可能完全避开那剑,如今所做到有些一亡俱亡的打算。
果不其然,但剑贴着她的肩膀擦了过去,万幸只是擦破了些皮肉,大约是这个时候这位梁副将气急攻心才失了准头。然揽光手中的却是一把吹丝即断的精铁匕首,在她一击之下,倒也勉强伤到了那人。
若是再有第二次,她未必又这样的运气。
揽光心思冷静,却比平日里似乎更多了几分镇定。不是转瞬的功夫,她那持着匕首的手一翻转,将横削亮梁副将小腿的匕首直直向下落去。她虽然感觉手上受阻,但到底是将匕首大力的插了下去。
“额啊!”当即,头顶上传来了一声难忍而痛苦的闷声。
而揽光乘着他分神的功夫,早已经是朝着旁边滚了一滚。仪容什么的也都顾不得了,她这个时候最紧要的也就是保全自己性命。等离开了那人五六步,她再抬头望了一眼那人,只见他面上吃痛,却仍然是掩饰不住震惊,神色几番变化,携怒要再来杀一次。
和这样久经沙场早就刀口舔血之人殊死搏斗,揽光实在是占不到半点长处。只是此刻若是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一来他未必再肯信任自己,二来……这人未必会将杀意消退。她全神看着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这梁副将的脚背被匕首刺穿了,狠狠的定在了地上,丁点不得动。他自然疼得紧,虽然忍着不喊痛,可已经是喘息如牛。瞥了一眼自己的脚,他心中越发恨得牙痒,而这十数日来的殚精竭虑又都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对着眼前的这不明身份的人更加有种恨,恨不得大卸八块。但就在他发狠将要把自己脚上的那匕首拔了下来的时候……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是三两人结伴而来。
梁副将心中一紧,欲要速度了结了此人,以免却自己将来会有后顾之忧。不过他这弯下腰的时候,身子却好像如遭重击一样重重的顿了一顿。他这才刚拔下脚上的匕首,外头几人已经进了来。
脚步急促,竟有些像事先就有了准备一样。
那三人走了进来,揽光看着他们的侧面,自然是看出了其中两人是之前带着她这军营的那两人。
“梁副将如何会在这的?”其中那面色较黑之人狐疑着开口,“这里可是关着我和徐冶大哥从城外带回来的人。”其余二人也都是目光中带着审视的看着他,只要他不说出个所以然就要将他押送到景拂夫人面前一样。
“你们三个这是什么意思?”这梁副将直起了身子,脸上浓黑眉毛拧得几乎连成了一条线。“我在此地审问这人,难道还要征得你们同意?”
这言语,丝毫不将这几人放在眼中,他虽然是带着伤,却是坡着脚走近了几步。
这三人见他身上带着伤,又不由得路出了狐疑的神情来。
而梁副将看了,心中透出了几丝庆幸来,若不是这伤,恐怕自己一时真是难以洗清嫌疑了。现在想来,他也算都想得明白了,之前流出城外抓到形迹可疑的人,也不过就是要诓骗自己出来。他们要抓内奸!
“梁副将审问犯人却将自己审问得受伤了?”其中一人抱着臂,视线在面前不远处受伤留血的脚上打量了几眼。“真是不小心。”说着,他还“啧啧”了几声,好像大为可惜可怜的神色。
这人说话声音熟稔,揽光记得这人正是之前那个脸上蒙着围布那人。原来,他不动自己分毫而带自己到了这地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