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顾朝阳睁开眼。
头顶处,晕黄的微光斜斜落下,身侧,红砖加上碎石砌成的墙面,有人影扭动。
耳边有着水流声,鼻间漂浮着酸臭味,一侧,靠墙有着污水沟,他躺在污水沟边,身下是冰冷潮湿的地面,右手垂在了水沟中,左手处,挨着一块沾满污泥的尖石。
空中飘着细雨,雨点轻轻落下。
不远处,有人在低声说话。
“短毛,快一点!”
“嗯!”
身旁,有人应了一声。
顾朝阳从未听过这语言,却清楚地明白话中的意思。
怎么回事?
后脑隐隐生疼,脑子内就像是一团浆糊,运转起来非常生涩。
他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克服脑海中的晕眩感,一些画面旋转着扑了过来,那是某个人的人生场景,如此的陌生,却又如此的熟悉,融合起来没有半点违和感。
最后的画面……
也许、大概是被人敲了闷棍,一棍打在了后脑,自己这才躺在这阴暗潮湿的小巷中。
微微闭眼,顾朝阳呼出一口长气,全身放松,凝聚心神,内心一片空明,同时,左手握住了那块尖石。
身旁那家伙俯下身,呼出的气体扑打在脸上,有腐臭了的黄瓜奶酪的味道,气味非常难闻。
“死了没?没死就补一刀!”
“好。”
那人伸出手,手指靠近他鼻间。
顾朝阳猛地睁开眼。
晕黄的灯光下,两人对望着,对方有些发愣,忍不住眨了眨眼。
趁着那人没有反应过来,他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极其用力。
手腕被抓住,那人也就下意识地用力往回拉,因为蹲在地上,很难发力,动作的幅度也就比较大,这时候,他突然松开了手。
身体失去了重心,对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右手用力在地上一撑,身体像紧绷的鞭子一样从地上跃起,顾朝阳像一头狸猫朝那家伙扑了过去,左手将那块尖石握得紧紧的,就算掌心的皮肉被石头的棱角刮破,依然没有松开分毫。
他挥动左手,用力下落。
石头的尖角落在对方的脸上,准确地说,是落在了那人的眼眶,那家伙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尖石的一角仍然穿透柔软的眼皮将眼睛深深刺破。
“呀!”
短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幽暗中,鲜血飞溅而起。
惨叫着,那家伙下意识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脸。
顾朝阳举起右手,挥掌如刀,掌沿干净利落地砍在对方的喉间,将对方的气管砍断。
短毛在地上滚动着,张着嘴,却没有声音发出,滚了几圈之后,半个身子掉落在墙角的阴沟中,身体卡在里面,抽搐了一阵,也就不再动弹。
顾朝阳站起身,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身后的墙上。
另一个家伙站在距离他七八步的地方,三十岁上下,一脸络腮胡,鹰钩鼻,眼珠深陷,此时,那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正茫然地望着他。
“狗屎!”
那人反应了过来,低骂了一声,手放在了腰间。
就在这时,顾朝阳向前一小步,用尽了全身力气挥动左手,就好像棒球场上的投手一般,用力地将手中那染血的尖石向着对面那人投掷了过去。
染血的石块闪电一般穿过雨幕,向着那人疾奔而来,对方只来得及眨一下眼,便被那石块直直地击中了眉心,眼前一黑,身不由己地向后摔倒。
挣扎着想要爬起身,一时间,身体却不听使唤。
顾朝阳闭上眼睛,拉长了呼吸,那一掷耗尽了他的精气神。
吐出一口浊气之后,脑海中的晕眩感稍微减弱,力气又回到了身上,他控制着身体,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穿着木头钉鞋的脚踩在水洼中,溅起了水花。
顾朝阳来到挣扎着的那家伙跟前。
现在,自己状态很糟糕,不能给对方反击的机会,也就放弃了拷问的打算,也就缓缓俯下身,从那人的腰间抽出了一把尺半长的弯刀。
雪亮的刀锋上,反射着光芒。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苍茫的夜空之上,悬挂着一轮巨大的黄色月亮。
这和家乡的明月迥然不同。
顾朝阳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想要苦笑,笑容刚刚在嘴角就消失了,他低下头,望着身下那个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家伙,对方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凶厉。
他把刀锋放在了那人喉间。
对方依旧狠狠地盯着他,在这凶狠的眼神中,他分明瞧见了一丝绝望。
人啊!
顾朝阳漠然地注视着那人的眼睛,并未移开视线,右手非常稳定,一点也不见颤抖,他就这样看着对方,手中的弯刀轻轻一拉……
鲜血从那人颈间的伤口像泉水一般流出,发出轻轻的声响,便如花开。
那人的眼神渐渐僵硬,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消失,只有空旷,沦为虚无。
他站起身,望着反射着月光的刀身,那里,有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一个少年人的面庞,那个人,看着陌生,却又熟悉……
顾朝阳?
瑞恩·夏尔?
我是谁?
两个人的人生画面交错而来,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旋转着,让他有着呕吐的冲动,那是身体本能的反应,神经系统对此似乎毫无反抗的能力。
顾朝阳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
几个呼吸之后,他睁开眼。
瑞恩·夏尔!
好吧,我就是瑞恩·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