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的婚事,定在九月初六。【】时间有些急促,但嫁妆肯定是要置办的。
陈中和虽然对陈三老爷无比的厌恶,但也不会苛刻侄女的嫁妆,让陈三夫人去公中支取五千两银子。
陈三夫人不干了:“慕青是嫁到王府,我家慕兰不敢跟她比。可慕丹都有七千两银子的嫁妆,为啥我家慕丹只有五千两。”
陈中和说道:“老三不是收了蔡家六千两银子,你让他拿出来给慕兰置办嫁妆。”
陈三夫人可不会就此善休,她见陈中和不打算加钱放声大哭。
陈中和奈何不了崔氏,却不会被陈三夫人吓倒:“你若是觉得委屈,我让老三送你回娘家去。”
陈三夫人是翰林院一个六品官家的嫡次女。她爹是翰林,而这翰林大部分都穷得叮当响。陈三夫人的娘家,也穷得很。每次回娘家,都得被刮一层油。要被送回去,肯定得被她娘打死。
所以陈中和用这个威胁很有效,陈三夫人吓得顿时不敢哭了。
姓蔡的为娶陈慕兰,可是诚意十足。送了十八抬的聘礼,全都是好东西。可陈三夫人将其中的金猪跟绸缎等值钱的东西都留下,那些不值钱的准备让慕兰带过去。另外五千两银子的嫁妆银,她也只准备拿一千两出来置办嫁妆。
就在这个时候,陈家族长到了京城。这位陈家族长是陈然兄长陈禹的嫡次子,比陈中和的爹还大一岁。当年京城局势动荡,陈然自己走不开,就将仅剩的这个侄子送回江南去。这样,就算他们家没保全下来,陈家嫡支一脉也留了根。
陈中和得了消息,忙告了假回去。看到陈族长,陈中和说道:“大伯,你来京城怎么不提前告知我一声,我也好派人去接你。”
陈族长没接这话,而是反问道:“怎么没见你媳妇?”
陈中和顿了下,说道:“焕章她娘病了,去通州养病了。”
陈族长皱着眉头道:“难道通州的大夫还能比得过京城?”侄孙女可是佑王府的世孙妃,太医都请得到。
陈中和含糊地说道:“她这病有些复杂,通州那边有个擅治此病的大夫。”
陈族长都六十多岁的人,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了。想着他得到的消息,陈族长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了。
陈中和问道:“大伯,不知道你这次来京是为何事?”陈族长虽然身体健朗,但毕竟也是六十有五的人。若不是有大事,他决计不会来京城的。
陈族长也没跟陈中和拐弯抹角,问道:“我听说中生去赌钱欠下巨额赌债,这事是不是真的?”中生,是陈三老爷的名讳。
虽然嘴上是询问,但陈族长是相信这事属实,若不然他不会来京的。问陈中和,不过是惯例的做法。
陈中和心情沉重地点了下头道:“是。我娘用私房帮他还了这笔赌债。”这事,就是想瞒也瞒不住,还不如据实以告。
陈族长冷着脸说道:“我们家的子弟,怎能沾赌。发现这事,应该严惩。可是你是怎么做的?”若当初严惩,也不会有后来卖女的事了。
虽然说这些都是崔氏纵容的,但陈中和作为家主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中和惭愧。”
陈族长神色很平静,到了这把年岁碰到事也不会再轻易动怒了:“我问你,慕兰的事你知道多少?”
陈中和没想到陈族长对他们家的事了如指掌:“老三收了人家六千两银子,然后就将慕兰许配给对方。”他是想着这姓蔡的年岁虽大,但因为明媒正娶也就没管。
陈族长双手紧紧握着拐杖,冷声问道:“老三卖女儿,你竟然纵容不管?”
陈中和说道:“我让他将钱退回去将婚约解除,可是他不愿意。还说那是他的女儿,他要将慕兰嫁给谁是他的事,我无权干涉。”
陈族长听到这话,面露失望:“老三这么说,你就不管了。”这话说得也算在理,毕竟婚礼大事都是由父母做决定的。不过,前提得是独门独户。陈三老爷全家都靠陈中和养,他要管这事也管得。
“大伯,我真管不了了。每次一管,我娘她就……”后面的话,他咽回去不说了。
崔氏最近跟他一闹,就会晕过去。上次不过是说要分家,就气得昏迷了一天。若是气死了崔氏,他可就是不孝子了。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妥协了。
陈族长冷笑一声说道:“你是孝顺了,可你知道我们陈家百年声誉差点就毁在你们母子的手里了。”
这些年,陈家也出过一些读书人。但这些族人官儿当到最大的,也就四品。所以陈家族人,这几十年都是倚仗陈然他们这一支。若是这一支废了,陈家得伤筋动骨。
陈中和面色大变:“大伯何出此言。”
陈族长冷冷地说道:“你知不知道,那商户在家有妻有子,长子都十五岁了。慕兰进了他家的门不是妻是妾,我们陈家卖女为妾,以后有何颜面说是书香门第之家。”正是因为这事太严重了,他才不顾年迈之躯来到京城。
陈中和条件反射地说道:“不可能,大伯,那蔡德瑞不可能有那么大胆子敢来陈府骗婚。”他认为蔡德瑞就想娶个官家女提高自家门第,不可能有那么大胆子敢骗婚。
听到这话,陈族长差点将手里的拐杖敲在他脑袋上。
陈中和毕竟混迹官场,说完这话就知道不对了:“大伯,你是从哪得知的消息?”他都不知道的事,他大伯在江南竟然都知道,这本身就透着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