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调局的小礼堂,一片肃穆。
礼台上静静摆着两个印着国徽的骨灰盒,那是道南省环调局在南郊一战中牺牲的两名科员,一名识法境,另一名刚刚步入明彻境不久。
王一土,康广隶。
盒子上没有真名实姓,只写着他们惯用的拆字型代号,即使是共事超过二十年的赵走肖也不知道这两位同僚的身世来历,想必他们也没有可以赶来参加葬礼的亲朋。
环调局的制度下,每一个工作人员的身份信息都是严格保密的,只有厅局级以上的领导才有知情权。
赵走肖神色平静,听着那两位科员的直接领导语气深沉的致辞,心中无悲无喜。
人们常说,一个人的死并非是真正消亡,而直到再也无人记得他的时候,才是真他正从这个世上死亡的时候。
但环调局的修士,注定不会被人记住,不可追溯的过往会随着十二年一次的档案销毁湮没无踪,简短的代号也会在不久后就会被他人顶替,共事过的同僚也未必能比牺牲的战友活的更久。
所以他们死了,也就是真正的死了。
短暂的仪式结束后,赵走肖和同事们转身离开,互相没有攀谈,他们这些抛弃了过往为组织效力的修士,自从为自己定下那个有些滑稽的代号后,便注定是从生到死的孤独一人。
修道之人都向生,而他们独独向死。
————
肖耳和三宗弟子自南郊回来后,都一直在酒店休息。
说是三宗弟子,其实这一战之后,也只有林观复、温练、闵还笃和杨还雅四人回来而已,除了温练之外,所有人都变得沉默寡言,自幼在山门修行的天才弟子,很少遇见这般的挫败,一时之间,各有思绪,都闭门不出。
而肖耳却无声离开酒店,一路潜行,来到西郊那片废弃采石场。
换上一身快递员制服的朴立就在那里等着,身边还有一辆印着“方通”商标的电动车。
“朴总,早啊。”肖耳上前打招呼,“这次多谢你帮忙,我们总算没全军覆没。”
朴立叹了口气:“别客气了,抓到了吗?”
肖耳走上前来,取出“收”字符,扬手一抛,一条昏死过去的丈八大蛇出现在地上,额上还贴着一张澄黄的符纸,正是林晨晨。
肖耳又取出“诚”字符:“这是能让人实话实说的字符,朴总你要亲自问她么?”
朴立摇摇头:“别了,你问吧,我躲起来听听就好,要是她也没有那解药的下落,我还是只能和张九重合作,现在撕破脸了,以后不好见面。”
“朴总真是生意人。”
肖耳看着朴立隐去身形,向那大蛇轻轻一指,“封”字符被收回,一道法力缓缓输送至其体内。
片刻之后,光彩变化间,那巨蛇又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成shú_nǚ人。
“有些事情要问你,你能配合一下吗?”肖耳问。
林晨晨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然后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看着肖耳,一言不发。
“懂了。”肖耳点点头,将“诚”字符贴了上去。
肖耳的性情某些方面与温练相同,对世间生灵都没有什么恶意,但不同之处在于,温练对世间万物也都不存什么善意。
所以温练是天生的道种,肖耳不是。
“我问你,近日粟城鬼市所流出的赤鳞沙,是不是你们炼制的?”肖耳问道。
他早知晓粟城的鬼市中数月前出现一种能对普通人与修士都起效的慢性奇毒,名叫赤鳞沙,但因为价格太高昂他从未过问过,但他从朴立口中才知道,这毒极有可能与元源妖域有关。
“是。”林晨晨像所有第一次中此字符的修士一样,目露惊恐,但仍然不受控制地吐出答案。
“你可有解药?”肖耳故意不去看朴立所隐身的方位,问道。
这才是朴立最关心的问,也是朴立反复无常的举止后真正的目的。
朴立身为一只脚神通的大妖,之所以被张九重调动,都是因为他那十二岁的女儿误食赤鳞沙,而张九重正好此时寻来,自称手中有解药。
林晨晨机械一般道:“此药配方是组织上层赐下,并无解药配方,仅存解药皆在张九重手中。”
肖耳听见空气中传来一声苦涩的喟叹。不由挠挠头,果然没有这么容易。
那张九重确实是世间少见的剑道天才,偷学罗浮剑诀,竟修出一颗锐不可当的剑心来,剑意剑气几成本能,几次三番身陷绝境尤能逃生,在南郊那么好的机会也没能一举擒下他。
便是再碰上张九重,肖耳败他容易,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捉住他。
肖耳看着林晨晨,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问道:“那巫平凡可是方名昭的弟子?”
“不是,他师承与我们并非同出一门,而且他只是那位前辈的记名弟子,不曾受过正法。”
上次巫平凡提及他师尊名讳之时,妖元陡然自爆,肖耳便知那必然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今日他确定那人不是方名昭后,便也不敢再细问,于是一展法力,重新收起林晨晨。
要问的事情还有许多,但是却不方便都当着朴立问清。
“朴总,现在怎么说?”
朴立现出身形,面上尽是中年人的疲惫之色,看着肖耳:“没的说了,我觉得,我还是把你抓去换解药吧。”
“呵……呵呵……”肖耳干笑两声,“其实我们可以再想想办法的。”
“那你想吧——”
突然之间,朴立一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