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漠南眼睛的光芒隐隐地流动起来,看起来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起雾,他说:“乐菲,你从小就喜欢在乎这些细节,这样活着没意思。从小我就告诉你,你活得很失败,就像一只搁浅在岸边的贝壳,想要回到海里只能依靠等待和机遇。”
乔乐菲没有好气地望向他,说:“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觉得有意思吗?”
苏漠南扯动一下嘴角,目光已经模糊得像经过磨砂的天空,他说:“乐菲,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离开我四年后,你会活得更加失败。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吗?因为你遇见这个男人!我知道他叫贺嘉聆,没有前途,没有背景,你跟着他不会有幸福。”
乔乐菲突然握紧拳头,手指关节泛白,脸色变得暗沉,愠怒和悲伤瞬间在空气中升温,她苦笑两声说:“真是好笑,我当初跟着你,你就有给我幸福吗?苏漠南,你给我的是噩梦!”
听到这样严厉的控诉,苏漠南的心里像割开一道裂痕,然后悲伤汩汩地流出来,只是他使劲把它滞留在眼眶,于是他的目光终于透彻地被悲伤倾覆,他悻悻地说:“乐菲,你和贺嘉聆分手不值得缅怀,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跳江自杀。你为了他自杀值得吗?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乔乐菲看着他欲言又止。
苏漠南继续说:“我当初那样对你,你都能坚强地活下来。贺嘉聆现在只是稍微伤害你,你就要跳江轻生,我真的为你也为自己感到不值!”
情绪激动得像是突然爆发的火山,而说出来的心里话像是冲天而起的熔浆,把回忆照耀出鲜艳而炽烈的轮廓,于是眼泪终于忍不住爬出眼角。
乔乐菲咬咬嘴唇,她的眸光也已经笼罩上一层大雾,像是秋天提前降临在他们的世界。她含着泪说:“苏漠南,贺嘉聆起码没有你那么恶心,他现在是光明正大地抛弃我,而你当初是张牙舞爪地背叛我!”
在乔乐菲说完这句话后,苏漠南突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手臂上那道伤痕清晰得撞进视线,像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道南墙。他的眼神里都是怒意,但全部都是没有办法燃烧起来的怒意。
就这样,空气中形成视线的碰撞,像是过去与现在的一种对峙,而未来如同弥漫在眼里的大雾,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但是连方向都没有办法辨认。时间过去两分钟,在苏漠南眉眼低垂的时候,他看见乔乐菲不断砸落出来的泪水。
从眼眶流过脸颊再流过下颚。
仅仅只需要两秒钟。
最后,苏漠南颤抖着松开手,像是割掉风筝线那样泛起隐隐的不舍。他欲言又止地站起来,走到贺嘉聆的病床前,静静地伫立,静静地凝望。
病房里的空调开得非常足,于是乔乐菲指指放在椅子上的遥控器,苏漠南会意地拿起遥控器提高三度。他穿着一件紫色西装,乔乐菲隐约觉得,那件西装还是四年前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贺嘉聆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仿佛真的变成一个植物人,睡得安详而可悲。乔乐菲在想,他会不会听见她和苏漠南说话?
可是已经没有所谓吧,分手意味着各走各的阳关道各走各的独木桥,那些山盟海誓的承诺已经崩塌,只剩下回忆在野火焚烧过的荒草中变得苍茫。
乔乐菲把垂在床边的脚也放到床上,然后望向苏漠南,有些骄横地说:“把床给我摇高一点!”
苏漠南非常听话地照做,然后眼神幽怨地擦过她的目光,说:“乔乐菲,如果换作其他女生这样命令我,我保证打得她在这里多住上两个月。”
乔乐菲耸耸肩膀,拿起一个苹果,在两个手之间抛来抛去,微微挑眉地望向他:“是你送我们进来医院的?”
苏漠南点头,说:“是的。”
“嘉聆为什么会受伤?”
“他发生车祸,撞到他的人是我。”
乔乐菲下意识地质问:“你是故意的?”
苏漠南无奈地笑笑,说:“当然不是,我当时一直在正常驾驶,只是他突然跑出来路中央,我情急之下已经踩下急刹车,但没想到还是撞到他。”
乔乐菲望向贺嘉聆,他擦破的皮肤已经用纱布包扎起来,可是头部的伤势看上去不容乐观,但他没有被送往重症病房,应该也没有大碍。
苏漠南重新坐到病床上,说:“不用担心,这个家伙的身体素质非常好。我已经让医生给他做各项检查,他只是有点轻微脑震荡,身上受的伤也都是皮外伤,他大概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醒过来。”
乔乐菲看着他没有再说话,她的心里非常烦乱,所有悲伤的情绪逆流成一条湍急的河流。四年前,伤害她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四年后,伤害她的男人就躺在她旁边。时隔四年,两个伤害她的男人出现在同一个病房,生活就这么归于平静,然后又突然掀起风暴。
当她回过神,准备抬头的时候,苏漠南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揉揉她的脑袋。他说,他要到交警那边报告情况。然后在他离开的时候,他低下头凑近乔乐菲的耳边,用他冷峻而坚定的声音说:“乐菲,我们还会见面,还会回到最初。”
乔乐菲苦笑,用一种若有所失的目光望向他,心里想,还会见面或许是真的,但有可能回到最初吗?她静静地望向他离开的背影,他在打开房门的时候稍微停顿一下,那个停顿像是一个世纪的漫长,漫长得如同在记忆里不断播放的慢镜。
乔乐菲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