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阶后阴暗处,慢慢踱出一个人,面容僵硬阴冷,揽住哈丝丽肩头。两人并肩,眼中充满杀意。
哈丝丽和尼比斐,他们果真合成了一路。若尼比斐继汗位,以回纥惯俗,哈丝丽当继嫁尼比斐,还是回纥的可贺敦。可是,移地建是她亲子,她难道不想亲生儿子继承汗位么,她的心肠何以如此歹毒。
默延啜点头道:“好……好……”蓦的仰空长嗥,声激长空,天地阖开。
尼比斐挥挥手,士卒汹涌朝默延啜杀去,嘴角流出冷笑。
默延啜弯刀划出的刀光形成一道道光环,四外飞舞间映得日月无光,紧守殿外石阶,护着沈珍珠。一批批的士卒攻上来,又咕咚咚滚下尸体,不多时,石阶上下梯步,堆满了肢体残缺不全的尸体。默延啜如此神威,尼比斐不禁暗暗变色,扭头对哈丝丽说:“快,去把移地建弄来!”
移地建才五岁,虎头虎脑,十分活泼可爱,很快被几名贴身士卒抱来。哈丝丽一咬牙,抽出侧旁士兵的长剑,直抵在移地建脖子上。移地建不明所以,张口叫了声“姆妈”,呜呜的哭了起来。
“默延啜,还不束手就擒!”哈丝丽一声高喝,打斗暂且停止。
默延啜目眦欲裂,喝道:“哈丝丽,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竟敢这样威胁我!”
哈丝丽开口,一句话一句话说将出来,竟是这样寒冷阴毒:“我从没当他是我儿子,他是冤孽,他是天神派来惩罚我的。我要他死,我要他死!”说到这里,情绪竟而失控,状似疯颠,真的提剑往移地建稚嫩的脖上抹去。
“你敢!”默延啜眼望不得救,暴喝声中斩杀挡在面前数名士卒,飞身向对面石阶冲去。
一切均在电光火石之间,哈丝丽正提剑刺杀亲子,无人可以阻挡之时,忽的一声惨叫,右手腕被人拿住狠狠咬了一口,剧痛难禁,“咣铛”,长剑落于地上。
哈丝丽恼怒无比,回身见咬了自己手腕的竟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衣裳滥褛,黑黝黝倔强的脸。此时情况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小小少年竟跑上石阶,坏了自己大事。尼比斐已拿剑往少年身上杀去,但那少年身手颇为灵活,几闪几避,尼比斐的剑竟然近不了他的身,不禁大为光火,喝令左右道:“给我杀了这小子!”
“统统不许动!”尼比斐的话音未落,从天而降一道吼声,尼比斐剑势一缓,抬头望去,不禁倒抽凉气。
四面宫墙上,如黑云般密布士卒,居高临下,人人手中握着一柄弩弓,箭在弦上,只待发动。那领头怒吼之人,正是默延啜最信重的护卫首领詹可明,自他发动政变后,倏然失踪。此时二人照面,他顿时面色如土。
詹可明已从高达十余米的宫墙一跃而下,一提一携,转瞬便在尼比斐面前将移地建抱走,飞奔半膝跪至默延啜身前,朗声道:“可汗,詹可明听到长嗥,即刻率兵赶到,幸不辱命。”
默延啜欣然点头,一手搂抱起移地建,道:“移地建,有父汗在,别怕!”右手将詹可明扶起,拍肩赞道:“好詹可明,来得正是时候!传本汗王之命,叛军速速弃械投降,敢妄动者,一律射杀勿论!”
尼比斐见大势已去,犹作困兽之斗。提剑指着石阶上的沈珍珠令道:“抓住这个女人!”沈珍珠此时相距默延啜甚远,几名临近她的心腹亲随果真冲沈珍珠扑去,却听“扑扑”几声,宫墙上士卒箭无虚发,各中要害,倒地挣扎几下,断气而死。默延啜动若骄龙,弯刀出手如雷电掠空,尼比斐只觉面前寒光幻动,胸怀热血沸腾,仰天倒地。
哈丝丽浑身乱颤,仿佛不信眼前发生是真的,缓缓蹲下身子,见那弯刀正中尼比斐心口,人虽死去,双目不瞑,她面上一拧,笑了起来,先是轻轻的笑,笑声渐大,“哈哈哈”朝着默延嗓狂笑不止:“你杀了他?”一步步逼近默延啜:“你杀了我的父亲、我的兄弟,哈哈哈,你终于也杀了自己的兄弟,哈哈哈!”
默延啜只用沉痛的目光望着她:“原来你一直没有忘记,这么多年,你早不是突厥王公郡主,你是回纥汗国的可贺敦。”
“我们突厥人,永远知道以血报血。你以为,你给我尊贵的名位,你宠我惯我,我生下你的儿子,我会忘了这血海深仇?不,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这一天。”她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金晃晃的刀靶,镶嵌夺目宝石,刀身出鞘,寒光四溢。“可汗,”詹可明欲上前夺除,被默延啜手臂一挡,只得停步不动。
“只可惜,”哈丝丽抚摸刀身,环顾四周宫墙的士卒,嘴角露出凄婉的笑,夕阳余光照在她面庞上,更是显得艳美无比,说道:“你终究没有全信我,你还留了一手,令得我,终于功败垂成。”
“哈丝丽,你太心急,”默延啜缓缓说道,“我嘱詹可明秘密训练的这批玄衣士卒,原是为防宫中生变。我一直在想,等再训练一段时日,就该告知你。”
哈丝丽摇头,“我不信,回纥人都不可信”,移地建睁大眼睛,懵懂的望着发生的一切。她猛的翻转刀头,用尽全力刺入自己腹部。慢慢的倒下,默延啜弯下腰,听到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我,决不让自己死在你的刀下。”
移地建这才扑到哈丝丽的尸身,“姆妈,姆妈”的哭叫不已。
默延啜面容一肃,伸臂将移地建提起,随手朝詹可明身上抛去,詹可明一怔,忙的接到怀中。听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