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五年内的第二次南征,将军府众人是跟着队伍走的,正是三月好天气,众人于城楼上相送,眼睁睁看着载着女眷的马车从城内驶出去,庄家世代皆武将,他们最清楚战争的残酷,老爷子侧过头,朝庄陈氏那方看去……这下可不得了,正巧碰上梁易行出现,庄陈氏朝亲表哥那方瞧了一眼,神色不明。
人的眼神真是含义最丰富的东西,老爷子猛地联想起自梁易行出现,自家夫人种种表现。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燕玉小两口怎么也想不到,老爷子平时迟钝得瞧不出媳妇在眼皮子底下同表哥暗度陈仓,却能因为一个眼神大梦初醒。这时,所有人都看着长长的车队马队,看着最前方那银鞍白马潇洒客,谁会分出心思来注意这对苦情鸳鸯呢?
武将多暴烈,庄翼德也不例外,他是典型的性情中人,易迁怒,喜连坐。
之前欣赏梁易行的见识,就算从二子口中得知传教士品行有问题他也没怪罪到梁某身上,只觉得对方提出建议的初衷是善良的,他只是被忽悠了,这会儿,见着两人千丝万缕剪不断的另一面,善意就变成了不可言说的恶念,为什么同他谈天说地,还不是为了套近乎天天往将军府上跑,为啥天天登门?一则挂念表妹,二则他背负的重大使命没有完成。
梁易行同传教士之间的关系定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单纯,老爷子为人虽然忠厚,他不傻。
他并没有立刻发作,叹一声,道:“夫人不是过府劝了?林氏怎还是跟了去?”
庄陈氏一机灵,将目光从表哥身上收回来,她倒学乖了,知道生了四个儿子的林燕玉在家中是个什么地位,道:“劝了,怎么没劝呢?老大媳妇也在场的,说到最后林氏也不吱声,我还当她听进去了,谁知道转身就打点行李跟了去。哎……到底太年轻!又有老二纵着……”
她也没多说什么,用绢帕掩了掩唇,不再多言。
猪队友倒是帮衬了两句,只说弟妹怕是不放心,皇上的意思是将庄凛外放,在广州府待上三五年,这……为□的,谁能放心让他去?
她还留了半句没说,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却要女人从一而终,虽然,老二体质特殊,难保不会在广州府遇到第二个愿意不计后果跟着他的“林燕玉”,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于床上说的誓言,听听也就罢了,当不得真。
《女戒》上说,要做贤德妇,为家族开枝散叶,不可嫉妒,不可小性儿。
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你一颗心都拴在爷儿身上,哪能容他拈花惹草把妹子?
韩氏可以摸着良心说一句,换了是她,也会想尽办法跟过去,三五年太长,足以颠覆一切东西。
她这么说,庄翼德脸色就好看多了,想想也是,行军太苦,若没个女人操持着,日子真不知会过程啥样?林氏跟去也好,只怕要苦了孩子。
看着老爷子脸色有所缓和,庄老三这才逮着机会开口:“将门无犬子,我那几个侄儿侄女若这点坎坷都度不过,还谈什么继承衣钵?沐浴硝烟战火长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对于老三的说法,庄聿附议,俩哥儿都表明立场,太太眸光闪了闪,闭嘴不言,老爷子沉思几秒也朗声笑出来,“我倒不如小兔崽子想得周全!林氏好胆色,我就等着看看,她能教导出怎样优秀的娃娃来!”
会的!一定会!
许是人之常情,庄家人担心的是宝宝的安全和教育,而林家这边,众女眷都红了眼,就连林如海负于身后的手也握得死紧,接受亲闺女跟着女婿上战场需要一个过程,他在忍耐。
“昨个儿我叮嘱了好几遍,燕儿应得好好的,说什么定不离开,要帮着黛儿相看夫婿,怎么转身就变卦了呢?”
“行军打仗那么苦,岂是女人家去的的?”
“老爷,您可得想想法子!”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死在夫家,他有什么质询的余地?再说,若庄老二坚持要留她在京城,不去也无可厚非,不过……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跟着庄凛享受荣华富贵,让满京城多少妇人羡慕嫉妒恨生生红了眼,有点艰难困苦就躲了,这不是败坏林家女儿的名声?
这决定,燕玉做得对,虽然,林如海心里也很担心。
对大女儿,他从来就觉得亏欠,自小偏疼黛玉,对燕玉疏于关心,那时总觉得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整个人畏畏缩缩,没丝毫灵性,谁知出嫁之后竟能绽放出如此华彩,黛玉能从荣府脱身出来,她功不可没,若非燕儿提点及时,他怕早已郁郁而终,压根瞧不破老太太心中那点算计。
什么贤德妃娘娘?什么荣耀满门。
阖府上下没个成器的哥儿,贾宝玉更是坑死祖宗气死夫子的典型。
这样的家族能有什么前程?
林家的命运从很大程度上说是在燕玉手中改变的,林如海是明白人,心里有数,他相信自家大女儿,没有金刚转不揽瓷器活,敢跟过去,自然有她自个儿的考量。让满朝文武羡慕嫉妒恨的两口子虽然离开了,京城依然流传着他们的传说。
第二次南征,水湛给了庄凛极大的权力,允其自由点兵。
圣旨刚下来,侍卫营的老哥们儿全都毛遂自荐,首当其冲的就是鳌禹和容云鹤。
容大爷倒不是觉悟多高,他是被亲妈逼得狠了,他比庄老二大上些许,人家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爹,他别说下颗蛋,连个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