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军事历史>孤舟一系洛阳边>第8回 父子离心 雨夜锦枝断(2)

岑姨娘的身子骨越来越差,常头晕头痛,时不时便是上吐下泻,这日起来时更是险些坐都坐不起来。

周隽叹气:“准备后事吧。”

素苡站在门外,闻言并未有什么反应。她扬起手微微遮挡了些许刺目的阳光,阴沉沉这许多日子,今日天倒是放了晴。沉默片刻,她道:“娘亲病因几何,你是清楚的。”

周隽尴尬的抄了手道:“我也让您去问了师弟,他应该,已经提点过您了。”

素苡“唔”了声:“三十六计第六策,声东击西,我听明白了,东是香炉,可我找不出西在哪里。膳食、香料、被褥枕巾,我一个都没放过。”

周隽摇了摇头:“其实都不重要了,就以姨娘的身子,找出问题也不过是多拖几年,庄子上的这些年落下的病根,只要一点手脚就足以致命。”

素苡不怒反笑:“医者父母心,你倒是真不负医者身份啊!”

周隽垂首:“姨娘觉浅,其实就已经是征兆了。”

想了想那日医馆中诸言,素苡蹙眉:“小周先生说要注意有无丫鬟愿意侍夜,什么意思?”

周隽看了眼周遭确定无外人,他叹了口气:“夜间就寝于此者,皆难逃病痛。”

素苡一惊:“是房间的问题?”

还是摇头:“门窗紧闭不透风,姨娘怕冷,很容易就醒,所以炭火烧的很旺。而炭火一旦烧热,姨娘便很不容易醒了。”

素苡轻笑:“我知道了,你还是不能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一谢提点之言,二谢,谢谢你教会我人心叵测,医者仁心之类,有的时候真敌不过权力施压。”她提步往前走,忽然被周隽叫住。“等等!”沉默片刻,周隽道:“今夜就不要折腾了,照旧让门窗关好炭盆烧旺……给姨娘一个好的结局吧。”

两行泪珠刷的一下滚将下来,素苡狠狠的回过头去给了周隽一个耳光:“你闭嘴!”

周隽比素苡稍微高些,却没有还手,他叹了口气:“也许明日就醒不过来了。”他退后一步躲开素苡的第二掌,他抬头,眼中似也有悲哀,他道:“世人多有身不由己时。我也曾有母亲,她去的很痛苦,可最后的日子我一刻也没有陪在身旁,而且……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身不由己。

又是身不由己。这世上有几个人的生活是完全由得自主的?就算是隐士高人也总有不如意处,所谓豁达,也不过是看开了,就忽略了自己的无奈,装作看不见罢了。

屋内昏暗,炭盆仍旧烧着,时不时爆出一两颗火星。岑姨娘见她进来,微微一笑,干裂的嘴唇苍白无一丝色彩,声音虚弱,低垂而无力。“苡儿……”

素苡倒了杯茶走到榻前:“娘亲喝口水润润吧。”

岑姨娘点头。素苡看着岑姨娘喝下一盏茶后,淡淡一笑:“先生说娘亲的身子在恢复,很快就好了,娘亲放心。等您好了,苡儿还要和您,和昕儿一起,出去玩玩、转转……”她尽力含住泪水:“我让爹爹去请太医了,先生说,太医院的药,会见效更快些,我就说是我病了,没人会说什么。”

已经严重到请太医了吗?岑姨娘叹气:“娘亲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太医还是府医……他们都束手无策吧?我,现在是,一日不如一日。不论是何原因,苡儿,人迟早都得走……”她握紧素苡的手,道:“别打断我的话,好好听我说。苡儿十二岁了,当年太皇太后,十一岁就入宫了,所以这么说来,你也大了,一日比一日,更成熟、稳重。娘亲看着,很欣慰……”

她深吸口气,道:“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娘亲可能,可能看不到苡儿出嫁的那一天了,昕儿,又那么小……娘亲还有牵挂,牵挂着他,可身子不争气,就要这样撒手,当年生养你时月子没坐好,落下病根,之后又不好好将养,不管是否有人做手脚,现在,也多说无益。娘亲只希望你能照顾好昕儿,长姐……如母……”

岑姨娘通透,此时此刻再说什么你没事之类的话都没有用了,素苡苦笑:“嫁什么人啊……要不是嫁人这一遭,又怎么会……”

岑姨娘摸了摸素苡的头发,笑道:“娘亲好想亲眼看到女儿出嫁啊,即使不是正妻,现在想想,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就好啊!和和美美,幸福一生,比什么都重要。”

橘青挑帘,她把韩临昕抱了过来。岑姨娘有些紧张,素苡却是拍拍她,笑道:“娘亲,子女于父母榻前尽孝侍疾,自古以来就是孝道传统,身为子女又怎能害怕过病气,而放弃尽孝呢?虽说昕儿还小,但也不能坏了规矩……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岑姨娘难得展出灿烂的笑容,韩临昕出生以来其实和岑姨娘接触的并不多,不说素苡,就是跟橘青都比跟岑姨娘亲。但也许是血缘相连的力量,韩临昕不哭也不闹,抱着岑姨娘口齿不清的喊着“娘亲”,听起来却像是“你呀心”。

门外突然窸窸窣窣的热闹起来,随后便见侍女打了帘子,韩修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并亲自扶着帘子,请太医进屋。素苡把床帘拉上,又把岑姨娘的右手自帘后拉出来,取了腕枕垫好,又覆一条白巾,方退到一边。

诊完脉不过笑语晏晏,老的方子继续用,出了门,依旧是摇头。岑姨娘没看到这一幕,但或许她心中早已有数。一双儿女依偎榻前,无言,却更胜有言。韩修亦在,岑姨娘嘴角含笑——若时间可以在这一刻定格,夫妻、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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