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家郎斩杀的是否是那杨花,于是杨花死在了宫墙之下,拟喻的是杨姓之人死在宫姓之人手下。
梳妗握紧了宫长诀的手,
“小姐,怎么会这样?”
宫长诀摇摇头,
“我不知,咱们把那些孩子叫过来吧。”
梳妗忙上前将孩子们叫住,梳妗拿出钱袋,远处正响起糖葫芦的叫卖声。
孩子们闻言,纷纷咽了咽唾沫。
梳妗掂了掂手里的钱袋,
“想吃糖葫芦吗?”
孩子们纷纷道,
“想!”
梳妗道,
“要是想吃糖葫芦,就得答应姐姐一件事情,只要答应了这件事,姐姐就请你们吃糖葫芦,而且只要见我一次,我就会请你们吃一次。”
孩子们争先恐后答道,
“好!”
“答应!”
“答应!”
梳妗道,
“刚刚你们唱的是什么歌?”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道,
“是叹王令!”
“叹王令!”
梳妗点点头,
“答应我,往后这首叹王令再也不准唱了好吗?”
“为什么?”
“为什么啊?”
梳妗刚想开口,便听宫长诀笑道,
“因为姐姐有更好听的歌谣。”
梳妗看向宫长诀,她面上的笑容似挂着的一般,面色苍白着,如此一笑更是孱弱。
宫长诀蹲下身子,
“姐姐有更好听的歌谣,你们想不想学?”
“想!”
“想!”
宫长诀点点头,拍着掌唱起来,
“杨花繁茂宫墙长,宫柳巍守杨花安,俯首称臣宫墙柳,忠心为国安大周。”
梳妗听着宫长诀的歌声,她轻而朦胧的烟嗓如一注风沙,随最后一个字消逝在风中。
梳妗忙道,
“谁记住了?”
一个男孩忙高举起手,
“我!”
“还有我!”
宫长诀道,
“那唱一遍给姐姐听好不好,唱完了姐姐就请你们吃糖葫芦。”
“好!”
孩子们拍着掌,唱道,
“杨花繁茂宫墙长,
宫柳巍守杨花安,
俯首称臣宫墙柳,
忠心为国安大周。”
宫长诀摸着其中一个小女孩的头,笑道,
“唱得很好。”
梳妗叫住卖糖葫芦的,将糖葫芦全都买了下来,分给孩子们。
梳妗道,
“往后不唱叹王令,就唱这首歌好吗?”
“好!”
小女孩儿扯着宫长诀的裙子,
“姐姐,那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宫长诀凝眸,思虑片刻,缓缓摸着小女孩的头发,
“这首歌,叫忠义谣。”
宫长诀眼前兀地重现那阴暗的牢狱,满地的血迹,刺耳的尖叫声。
忠义,宫家只对百姓忠义。
唯有山河百姓,万物生灵才值得宫家对其忠义。
而过河拆桥,鸟尽弓藏的天家不值得。
但为了保全宫家,如叹王令一类会引起君王忌惮的物事,决不能再出现。
叹王令,无论其叹的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还是沙场称霸的战王。这首歌,都决不能再现。
上辈子百姓被天家嫁祸所蒙蔽,以为宫家是那背信弃义之人,殊不知,背信弃义的是天家,是那高高在上,看似干干净净的天家。
自大周建朝时,宫家便承载着护国的命运,代代为将,可是,如今,坐享其成的皇帝反而不信了为大周生死相搏的宫家。
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他不知道沙场上生死相搏是一样怎样需要胆量和勇气的事情。
宫家若是要这大权,在建朝之始便可直接篡位,这杨家的皇位亦是来得不干不净,纵使宫家夺权,对百姓来说也根本没有区别。
宫家浴血沙场,保家卫国,十位先祖中九位都是死在沙场之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可就是这样的宫家,最后竟被冠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合族覆灭,这何其可笑,何其荒谬。
宫家通敌叛国,那宫家为何还前仆后继地死在沙场之上,难道宫家之人就真的如此愚不可及吗?
宫长诀将手从小姑娘头上移开,梳妗递过来一串糖葫芦,宫长诀笑着道,
“小姑娘,给你。”
小女孩笑了,接过糖葫芦,
“谢谢姐姐。”
宫长诀点点头,
“去吧。”
她抬头看着天,天上的云收抱扶摇,卷起展开,随风而动。
前世她未曾对这些歌谣细思,直到宫家被抄家,一条条罪状被列出,她方知,原来民间那些赞颂的歌谣也可以成为一把利刃,狠狠地扎向宫家的心窝。
她此遭阻止了这些歌谣的传扬,是否能助宫家避免些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