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之初,她是买醉的宁王妃,遇见了一个清峻少年。
陪人饮酒的好看少年……
她只当他是侍酒奴……
便出言轻狂、戏弄了那少年几句,还动手轻薄了他……
那少年脸皮薄,被她戏弄得面红耳热、不知所措。
脾气却很好,一直温声哄她喝醒酒汤……
人品也甚端方,既未趁机轻薄她,也不要她打赏的银票……
多好的少年郎啊……
她忽然觉得伤感。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好儿郎,她偏偏吊死在了一棵歪脖子树上……
于是,她扒着那少年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
“我怎么没能早些遇见你!”
“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心里有多苦……”
……
后来,梦中的场景变了。
她看到了自己幼时的情景。
游园节那晚,容华带着四岁的她出门游玩。
游园节本是皇帝让万民共贺贵妃生辰所设,发展到后来,便成了年轻男女隐晦相看、幽会之节。
还有许多小商贩摆摊售卖糖饼点心、胭脂水粉、笔墨纸砚等小玩意儿。
容府的马车渐近摊点密集处,人潮亦渐密。
熙熙攘攘中,马车里的小姐、丫鬟们都未注意到,驾车的车夫已换了人。
马车调转方向,朝城门驶去。
听得车外人声渐稀,容华觉察到异样。
这时,马车被极速逼停。
马车掉头时,骑马等容华的邵西泽望见了,然后尾随至此。
邵西泽和他的随从与劫匪们过起招。
容华示意丫鬟们护着容钰寻机逃离,然后走出马车,朗声道:“我是泰宁侯府的大小姐,你们要做什么?!”
劫匪中有人出声道:“就是她!”
“苏州沈家的外孙小姐!”
不说“容家的大小姐”,而说“沈家的外孙小姐”……
可见是为财而来……
劫匪们朝容华围拢。
邵西泽挡在容华身前。
混战中,一个丫鬟抱起容钰跳下马车、拔步就跑。
那丫鬟跑出不远,被一个劫匪注意到,那劫匪追上那丫鬟、夺过容钰。
容钰大哭起来。
劫匪便用迷香迷晕了她……
那劫匪跑了许久,终于望见东城门,他心中大喜,放慢步子,朝着城门走去。
沈家只有一个嫡亲的外孙小姐……
但,这小姑娘定然也出身高门。
他看向怀里圆润的女童,仿佛看到了一锭锭金、银元宝。
小小年纪却沉手得很,他一个练家子,抱着她跑了一路,胳膊都快折了……
一定要狠狠敲一笔……
劫匪正美滋滋地想着,这时,一队兵马疾驰至城门处。
那队兵甲对看守城门的兵甲掏出令牌,然后,城门竟缓缓关上了!
城门前汇聚起越来越多想出城的人,喧闹渐起。
城门关了……
那劫匪心里一慌,向周围的人打听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人们都在互相探问。
很快便有了答案。
兵甲们指挥着出城的人排纵队,面对人们的探询,偶尔不耐烦地答一句:“游园节的彩头被盗了,上头传令,闭四方城门,一律搜身放行!”
劫匪闻言松了口气:查的是游园节的彩头被盗一事……
每年游园节,皇帝和各宫娘娘都会拿出恩赏作为比诗赛文的彩头,激励年轻人向学……
什么游园节,什么诗词歌赋,都是有钱人的消遣,他们这些没有门路的,为了家里日子宽裕些,便只能干这男盗女娼的勾当!
但愿那偷彩头的苦命兄弟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然后,他解下自己的布披风、罩住抱着的小姑娘,镇定地排起了队。
因要逐一搜身,故而队伍前进很是缓慢。
轮到那劫匪时,他掀起披风的一角给兵甲们看,低声道:“大人们,俺闺女睡了,还请诸位大人行好,快些放我们父女出城……”
“咱们庄户人进城看回热闹不容易,出城后还要走十来里夜路才能到家!”
年幼的女童……
兵甲们对视一眼,快速抽出佩刀架在那劫匪脖子上,喝道:“放下她!”
劫匪心里一惊:中计了……
这时,一个气度不凡的清贵少年驾马前来,他翻身下马,兵甲们齐齐跪倒在地:“端王殿下!”
……
端王坐在马车里,耐心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
她遇了险却浑然不知,命他给她买了糖葫芦,这会儿正没心没肺地吃着那糖葫芦……
他有个被父皇视若瑰宝的幼妹,宫里的人把他那幼妹捧上了天,但他并不觉得他那幼妹有趣。
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倒颇为有趣……
理智提醒他,他这会儿不应当把心思花在这小姑娘身上,而应当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如何善后:
无圣命就擅自下令关了京都城四方城门,实在不是桩小事……
这回,父皇会怎样惩戒他?
他赞同外祖父之见,不打算留在炙手可热的兵部,但外祖父定然不会赞同他用这样狼狈的方式离开……
故而邵西泽向他求助时,他曾犹豫了一瞬。
邵家、沈家,值得他冒这个险吗?
这会儿,看着眼前这圆润可爱的小姑娘,他很庆幸自己的决定。
邵家、沈家,再加上这个小姑娘……
即便父皇盛怒之下把他贬去了岭南、塞北,也是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