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光睁开双眼的时候,习惯性地将手伸到床头柜上,准备拿起手机看看时间。
然而,手刚伸到一半却如卡住了般僵在了半空。
一种诡异而又熟悉的感觉像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令她浑身不禁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嚯”地一下,她从床上弹坐了起来,睁大了双眼看向光线昏暗的四周。
身下是一张一米八宽的乳白色漆木大床,云纹雕花的同色床头柜、做工精致的梳妆台、墙角的书桌以及台面上,一台正处于休眠状态的笔记本。
她顾不得穿鞋,赤脚踩到地板上,飞一般地跑到窗前,猛地一下将厚重的窗帘拉开。
“嗞……”
随着窗帘扣环的滑动,一大片炫目的日光便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将原本昏暗的屋子照得亮亮堂堂。
尧光不适地眯起了眼睛,甩了甩头,待逐渐适应了强光,这才慢慢睁眼看向外面。
艳阳高照下,是一片她最熟悉不过的小花园。
里面种满了玫瑰。
红的、黄的、粉的,是游沫闲暇之余精心培植的成果。再往远处看去,则有一个圆形游泳池,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犹如一面透亮的镜子。
转过身,看向这间睡了近二十年的卧室,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窒息感便油然而生。尧光握紧了拳头,努力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不断告诫自己:镇定!一定要镇定!
然而,不断翕动的嘴唇和差点儿破口而出的尖叫令她的面部几近扭曲。
做梦吗
她朝自己毫无血色的脸上狠狠扇了个耳光。
“啪!”
好痛!
不,这不是梦!
她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希望找个隐蔽的角落将自己藏起来。
可是,满屋子的亮光,哪儿有什么可藏之处!
她神经质地又上前将窗帘拉上,于是,房间又再次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在这安静的屋子里回荡起来。
“小光!”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那是游沫的声音。
尧光一个激灵将佝偻的背打直,然后缓缓转身,面色复杂地瞪着房门发呆。
“小光!起床了,不能再睡了。小光……”
游沫的声音温婉极了,隔着门板,尧光都能想象出她耐性十足的模样。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吱声儿,游沫会一直轻轻地,锲而不舍地敲下去,直到她应声开门。
深吸一口气,尧光快速收拾好情绪,再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妈妈!”
“小光,你已经睡了十个小时了。”体态丰盈的游沫,扶了扶无框眼镜,保养得宜的五官,令她看不出已有六十岁的年纪。
此时,她穿着一条亚麻长裙,正一脸慈爱地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孩。
“我建议你补充点儿能量,再接着休息。”
尧光乖巧地“哦”了一声,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道:“我刚好也被饿醒了。小辉还没回来吗?”
她揉了揉肚皮,特别地应景。
“在路上了,十分钟后你就能见到他。”她看到尧光光脚踩在地板上,不赞同地说道:“怎么拖鞋也不穿?快去洗洗脸,收拾收拾,然后下楼吃饭。”
“好的。”
尧光点点头,目送游沫消失在走廊拐角处,这才将门轻轻合上。
此刻,她的脸上再无笑容,剩了的唯有痛苦与绝望。
她靠着门板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双手埋进发丝,狠狠地锤了锤脑袋。
“为什么”
她为什么又双叒叕重生了?
如果说一次重生,是上天垂怜,让她有了洗牌重来的机会。
不说走上人生巅峰,但至少可以避免英年早逝的命运。
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生,非但没有改变命运,反而一次又一次品尝痛苦与死亡的滋味,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深感上天对她充满了浓浓的恶意!
不,也许不是恶意?
怎么会!
她以为自己又死了。
可是睁开眼,却又回到了十年前。
她有些恍然地站起身,缓缓走进了洗手间。
盯着镜子里那个眉目如画,却透着无尽颓败的脸,尧光裂开了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仔细算算,到现在为止,她已经重生第五次了。
第五次了啊!真是命运的捉弄吗?
她是一个孤儿。
三岁时,和一个小她一岁的男孩儿被尧赫贤和游沫从孤儿院带回了尧家。从此她叫尧光,有了父母,和一个叫尧辉的弟弟。
尧光回想在尧家生活二十多年的经历,再想到自己后面的凄惨遭遇,觉得自己安然享受的岁月静好,马上,又会被无尽的噩梦替代!
她完全不用怀疑,当她收拾妥当下楼去吃饭的时候,便是她走向无尽深渊的开始。
她打开水龙头,将一捧清水浇到脸上。
流水沿着白皙光滑的脸颊滴滴答答地落到了洗手池里,细小的水珠又沿着池壁汇集到下水口,毫无抵抗力地被拉进了阴冷的黑暗之中。
不行,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被凉水浇过的脸,因为血液循环的异常,再一次变得苍白而燥热!
怎么办?
原本她只是一个书呆子,安安静静地待在象牙塔里一门心思搞学术研究。哪曾想因为头脑发热,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便被人设计,遭遇货车碾压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