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个细皮嫩肉的少年赤手站立。
熊罴早已是饥饿难耐,厚重的皮毛掠动着,前足抬入半空,怒吼声起,血口开合之际,有大片粘稠的唾液连接在上下颚间汇成丝状,被行动起来的风吹得不断变化着形状。
那震耳欲聋的吼叫,熊罴看似笨重的庞大躯体速度快得惊人,携着呼啸的风,前掌便朝着那少年拍来。
熊声,少年不懂。
少年声,熊亦是不懂。
只听闻,少年开口道:“算你倒霉。”
临近之时,熊罴嗜血的眼神突然变了,疯狂扭动着自己的躯体,欲要挣扎着改变扑来的方向,这头在林间横行的野兽,竟是流露出了恐惧与惶恐。
气势汹汹的吼叫变作了颤声的嘶嚎。熊罴兢惧的眼神中,看到的是一双异样的手,莹白如玉,对向自己。
身形止不住,终是迎在了那双手上。
熊罴庞大的身躯顿止,扬头倒地,只拼命扭动几下,气绝身亡。
少年抓过熊罴的下肢,拖着沉重躯体,缓缓离去,沿途留在原地一道不浅的划痕。
至一间茅屋前,少年将熊罴的尸体往地上一丢,在门前敬声道:“师尊,猎到吃食了。”
话落,一成年男子于屋内走了出来,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眼角眯着似是没有睡醒一般。
瞅着占了半个院子的狗熊尸体,扒皮放血十分熟络。
不及许久,烤架支起,两根硕大的熊腿烤得金黄,油光发亮,香气扑鼻。身旁锅中水沸,亦是香气阵阵,原是煮了一锅肉粥。
少年将余下的肉质晾晒好,来至男子身后,眼中有悔悟闪过,开口:“师尊,真的回不去了吗?”
男子的手微不可闻得顿了一下,转瞬即逝,继续往支架下添柴。
见师尊这般颓废,少年叹息,不肯如此,继而说道:“上次实然弟子马虎大意,让那小子钻了空子,还请师尊再与我去一次天衍都,我定不会再手下留情。”
话落无言,男子半眯着眼神盯着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胡须拉碴,眸中黯淡无光毫无生意。
少年咬牙,气不过,扭头便走。
“喂。”身后男子出声叫住少年。少年喜出望外,回头看去。
男子指了指一旁空地,声音如一汪死水沙哑乏力毫无斗志,说道,
“劈些柴回来。”
眼前,烤架下的火焰,虚晃不定跳跃不止。
——
苏扈看着所处大殿,眼里流露心向往之神色,内心却是切齿不甘,早已不止骂了那石碑多少遍。
殿中算上自己有二十四人。
山顶之时,有七十二人。得悟石碑,有十余人当场被临来仙人领走,不见踪影,自己这个第二悟选之人,竟是没一人看在眼里。
幸好在大多数人尚无所悟,那些所悟未被看中之人,便被领来了这里。
气场晃动,有十数人自眼前走了出来,落座在众人前。
“问虚有五座主峰,方才那些人所悟是为主峰所学,所以被尽数领走,尔等不差,于此便可入山门。”有人声浪波动,传入众人耳中。
二十四人站立,犹如针毡紧张不已。
眼见得,有人被座中之人要走,每点人之际,便是身后门中出现一人将其带走。
苏扈诧异直至错愕惊神,本以为所悟虽差,应是比不过那一流武学,与一同这二十三人差不了多少。
这般看来,那二十三人被挨个叫去,愈来愈少,倒是自己,稳稳站在这里,不曾惹人注意。
心中哀嚎怒吼,欲哭无泪,这酒池肉林,到底是多不受人待见。
终于,殿内只余了苏扈一人。
目光尽数落在苏扈身上,却无一人开口,令得苏扈尴尬羞恼不已。
正失落叹息之际,身后声音传来:“行了,跟我走吧。”
扭头回望,看到那山下飞瀑楼掌柜正笑眯眯步入殿来。
“你。”苏扈惊讶不解,想不出这掌柜如何上得山来。
不及苏扈问出声,掌柜已来到苏扈身旁,呛声:“我什么我,毁我题字一副,我来要债了。”
如遭雷击,苏扈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掌柜身后一人面露无奈,冲苏扈打了个招呼。
掌柜对那人笑笑,指了指苏扈:“就是他,新伙计。”
苏扈更是不解,只觉大失所望,难不成这酒池肉林,只配下山做个酒楼伙计,连山上都待不得了?
慕尘灏走过来拍拍苏扈肩膀,安慰道:“无妨,酒楼挺好。”
掌柜带着二人便要走,对着那殿上众人吆喝一声:“这人你们不要,我可带走了,不得反悔。”
苏扈僵硬地跟在掌柜身后,与慕尘灏并排而行。掌柜站在最前,背对着苏扈开口:“听说你悟了酒池肉林?”
苏扈点头,嗯了一声。
掌柜笑了,竖了个大拇指,赞赏道:“厉害,真有本事。”
苏扈无言,只得勉强笑了几下,无处可去,只好如此为之。
出了大殿,苏扈看一眼身旁慕尘灏,出声:“一同?”
不及慕尘灏回应,苏扈长舒一口气,颇感安慰,喃喃道:“还不错。”
掌柜领着二人,说道:“费了这些力气,可真是不易。”
无人阻拦,径直下了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