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儿撅着屁股在托盘里转了几个圈,似乎这个也觉得好玩,那个也觉得有趣,最后抬起头看看周围的人群,见大家都瞪直了眼看着自己,裂开嘴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又瞄了瞄自己的两位爹,眨巴眨巴眼,最后低下头小手一探,把那张卷起来的羊皮纸抓到手中。
底下一片哗然,开始好奇又兴奋地猜测这一卷神秘之物究竟是什么。
一人悄声道:“还以为蝎子会拿那把短剑呢……”
“是啊!”另一人点头附和,“将军的儿子,不喜欢刀枪棍棒的可少啊!”
贺连胜看着铮儿的举动愣了一下,随即眉毛胡子狠狠一颤,中气十足地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心情颇为愉悦,一下子勾得周围的人更加好奇。
铮儿抓了一样物件,暂时就顾不上别的了,撑着两只小手利落地爬起来,乌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手中的羊皮纸,扯了扯圈在上面的红绳,扯不开,最后仰起小脸,小手举着羊皮纸伸到贺翎的面前,脆生生喊:“爹!”
知子莫若父,贺翎不用细看都知道,这小子纯粹是好奇心发作,希望自己给他打开来让他一探究竟。
贺连胜再次大笑,神色间显出几分自豪:“不愧是我贺家子孙!”
这托盘中的物件都是贺连胜吩咐人准备的,贺翎之前不曾过问,不由也添了几分好奇,朝铮儿看了一眼,见他一脸期待地盯着自己,忍不住扬了扬眉,“噗”一声乐起来,接过羊皮纸,笑道:“乖儿子,你等着!”
萧珞将铮儿抱起来,朝下人示意,命他们将托盘搬走,铮儿坐在他身上,脑袋却探到贺翎那边,讨好地又喊了两声:“爹!爹!”
旁边的人哄然大笑。
贺翎不给他卖关子了,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垂眼将红绳解开,展开手中的羊皮纸,愣住了。
想不到这竟是一张地图,东起燕郡,西至塔里木河,南抵南海诸岛,北到五原郡,囊括大江南北几十大州,甚至连北边的突利都绘制在其中,只不过突利那一块只是一笔勾勒,并没有绘制详细。
这幅地图,他从未见过,而且看这羊皮纸,似乎是新的,应该是贺家加入战事以后才绘制出来。贺翎心下了然,自认对爹的心思十分了解,爹原本倒没有执着于争夺江山社稷,只不过后来大势所趋,如今两年光景已过,倒真正显出他的气魄来。
铮儿好奇地去拿他手中的地图,两只小手高高举起,看了半天也看不懂。贺翎眼角染起笑意,把地图拿下来摊在案上。
众人围上来,一看这辽阔的疆域,不由大吃一惊,虽说抓周是为孩子的将来图个吉祥,可看着这张地图,他们竟没有人觉得这仅仅是一个彩头,而是打心眼里觉得,这就是铮儿的未来,冥冥之中已得了上天的预示。
再看这粉雕玉琢的娃娃,他们已经换了一种目光,似乎一瞬间就见到他长大后,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模样。
一片寂静中,铮儿挣脱萧珞的怀抱,稳稳站在案上,低头看了看,出于好奇,抬脚就对着地图踩过去,新绣的云纹锦缎徐鞋踩在这片疆域中,抬起头对着两位爹咯咯直乐。
一时间,满堂哗然,所有人都迅速回过神来,连连拱手道贺,语笑言谈,满是赞叹,有发自内心的恭喜,也有流于表面的恭维。
贺连胜自然知道大家心中所思所想,捋着胡须笑呵呵点头接受祝贺,正热闹时,旁边走来一名亲兵,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见他点头朝贺翎示意,又走到贺翎旁边说了一遍。
在场诸位再次好奇,将目光转移到贺翎的身上。
贺翎笑了笑却没有说话,而是将郑家兄弟二人单独喊了出去,过了一段时间后又再次回来。
贺连胜今日兴致颇高,大手一挥宣布开宴,一顿饭吃得宾主径,直到最后宴席结束,还有人在一遍遍夸赞铮儿,听得贺家人人红光满面。
临到最后,贺连胜从主位上站起来,笑道:“今日还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底下的人纷纷将目光投过来。
“郑莽、郑铎将军给我们贺家带来了一份大礼。”贺连胜顿了顿,笑道,“眼下有五千人马入了甘州,正是他们曾经的旧部,是对他们最忠心的一干将士,这五千人马偷偷离开京城,来到这里,自请跟随二位,从此归入我贺家麾下。”
贺连胜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战鼓一般擂在众人的心头,他又接着道:“五千人马不多,但这是一个好兆头,良禽择木而栖,我们贺家虽不敢夸下海口,但的确有十足的信心,终有一日会还天下太平盛世,百姓衣食无忧。”
虽只有寥寥数语,可在座的官员、武将听到后无不为之动容,心怀宽广者想的是天下苍生,独善其身者想的是自己的未来,不论是哪一种,都因为贺连胜的话产生了憧憬。
贺连胜面带笑容,将目光中的锐利掩去,缓缓环顾四周,接着道:“贺家对所有忠心耿耿的将士皆一视同仁,绝不会枉自生疑,每逢战事,lùn_gōng行赏。两位将军与五千人马携诚意来投贺家,这是对我贺家军的信任,诸位觉得,万民归心之日还会远么?”
群情振奋之际,贺连胜知道说得差不多了,于是缄口沉默,直到大家的附和声渐弱,才把目光重新投到铮儿身上,乐呵呵又恢复成慈祥的长辈,抱起他来拿粗糙的大手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