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累又饿,再不吃东西张小楷感觉自己就快不行了。
用玻璃从冻硬的母鹿躯体上割肉,想法挺好,真正操作起来并不简单。
即使是用锋利厨刀,都很难将完全冰冻起来的肉切开,更别提只是酒瓶碎片。
用了吃奶的力气,才将表皮划开,能看见毛皮下面鲜红的肉质,玻璃每次划过,留下的印记都很浅。
对于饥饿难耐,因为寒,简直没有比这更糟心的事情。
几分钟过去,还是没能切开哪怕一块完整的鹿肉,情绪逐渐暴躁,这才想到自己应该先放在火上烤一烤,等稍微软化之后再割肉。
想到这里,立马放下玻璃瓶口,起身去找可以燃烧的木材。
这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长期寒冷,又接连下雪,枯枝都被积雪覆盖着,能挖到没错,但是太费力。
最好的办法是从枯树上获取,但这又涉及到另一个难题——没有斧头或者锯子,即使是枯枝,因为表面有冰霜和积雪,想烧着也不太容易。
无论是割肉还是烧烤,都必须获得足够的木材,所以寻找到足够的枯枝,就成了眼下迫在眉睫的大事。
林子里种类最多的是松树,仔细搜集着碎叶和枯枝,都装进清空的背包里,即使只是一小截干枯枝也不放过。
期间脚下一滑,还滚落了七八米远,雪从领口灌进去,简直透心凉。
幸好没撞到树,人没事,挣扎着站起来继续搜集,走出几十米后找到一大根枯枝,将潮湿树皮剥开之后,里面貌似可以被点燃,瞬间兴奋不已。
没了老妈买菜、做饭,离开生活便利的大都市,现在一切都得靠张小楷自己,包括拖着根几十斤重的松树枯枝,在雪地里艰难前行。
相比而言,那头鹿也差不多重,所以无论拖哪个,在他眼中都差不多。
手上戴着的劳力士老手表,来自于已经去世的飞机驾驶员。
张小楷戴着有点大,现在手表已经不动了,倒不是贪财,贪一块还能卖个两三百美金的手表,而是天一直很黑,分辨不出究竟处于一天的哪个时间段。
终于将枯树枝拖到母鹿尸体旁,那头小鹿已经不再挣扎,奄奄一息。
随手从包里拿出把顺便找来的干草,丢到它面前,见张口吃了几根,这才露出笑容。
吃饱饭休息会儿,还得继续去找剩下的半截飞机以及自己父母,雪林夜晚比较明亮,倒不怕没法走路。
从不合身的外套内层,抽出一团干棉花,用打火机点着后,小心将一把松树叶放上去。
成功点燃,再架上一些稍大的枯树枝,用力掰成小段,等待火苗逐渐在树根旁变大之后,才将母鹿尸体拉到火堆旁,将后腿放进火里。
母鹿头从雪层里露出来,眼睛睁着,呆板、空洞、十分浑浊。
就像飞机驾驶员死后的眼睛,能让张小楷感受到恐惧。
他嘴里叨念着:“别怪我,今天我吃你肉,以后就再也不吃鹿肉了……我是说从这个鬼地方离开之后。你的孩子本来会死,现在我喂它吃的,如果有可能,我会帮你照顾好它,进入公园里享福。”
母鹿已经死了,即使活着也听不懂他的话,这番话只是张小楷在安慰自己而已。
想到自己会帮忙照顾那头小鹿,对于吃肉这件事不再心存不安,就像一桩交易、一次口头约定。
当然,如果被逼到绝境,那头小鹿仍然有可能变成口粮。
从小就经常听说“猎鹿”,超市里也有鹿肉卖,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同情也有,但不可能将自己的命运,跟一头鹿画上等号。
孤寂的丛林,最能让人恢复动物本能——一种弱肉强食的野性。
背靠大树也有风,火苗摇曳着,逐渐变小。
天色越来越暗。
将母鹿躯体从火堆拉开后,这回成功切下来一块后腿肉,随后又切下来一块。
没时间继续切,张小楷凑合着吃了一点点貌似变熟的表层肉之后,继续出发寻找更多枯树枝。
吃了拇指大小的肉块,再加上被火堆的温暖照耀会儿,精力正逐渐恢复。
去年冬天时候被雪压断的枯枝蛮多,前年的也有,一时半会儿很难被自然界分解,所以有了经验之后,找到它们并不会太难。
添加柴火,重新坐下后,甚至有时间用玻璃瓶底装点雪水,烧热之后喝了暖暖身子。
这是自从飞机出事以来,最难得的享受了。
吃肉吃到喉咙,差点就能吐出来的那种,肠胃被食物填满,这久违的感觉真好。
趁着肉还没重新冻起来,花时间割了一前一后,两条完整的鹿腿肉,用电线绑起来放进雪里,怕被火烘烤后变质坏掉。
眼下食物足够,也吃饱喝足,将母鹿躯体掩埋进雪堆里,想了想,烧化雪水后去喂小鹿,将它也抱到火堆旁。
不是想烤了,而是怕它冻死。
小家伙本就虚弱,被捆绑起来后折腾好一会儿,此刻奄奄一息,连叫唤的声音都没了。
张小楷不由开始心虚,毕竟在母鹿尸体前承诺过,说会帮忙照顾好它,被自己搞死可不太好。
还有鹿血和一大块准备明天吃的熟鹿肉,见小鹿没察觉出什么,只是往被填埋的小雪堆看了看,他这才放下心。
担心它跑掉后死在哪,将小家伙的前腿,和自己的腿捆绑在一起。
极度疲累,却又睡不着,想着此刻雪小,坐不住后又上了趟山往四周看去,大声叫喊父母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