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忆震惊地看向聂云婳。
后者目光不闪不避地直视着他的眼眸:“去啊。我从前只听见你叫他莫老。”
“不管是为了避嫌怕牵连他,还是你心中有怨怼,但,他也是身不由己,而且,他也在自己能做的范围内为你做出了努力。”
“赵忆,他是爱你的。”聂云婳冲他鼓励地点点头。
赵忆其实内心里并不太相信聂云婳能保住他的命,此时此刻,轻风习习,想到也许是最后一次见这个看着他长大,从来不苟言笑的老人,他不禁又红了眼圈。
赵忆缓缓朝着莫老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似有千斤:“外……外公。”
聂云婳看到,原本纹丝不动的黑袍老人,骤然朝后头退了两步:“你……你叫我什么?”
“外公!我叫你外公!”赵忆的眼泪落了下来,在莫老的眼里,那俊美凄然的表情像极了他阿娘。
“不可以……不行。”莫老转身,留给了赵忆与聂云婳一个侧脸。
聂云婳凝眉想上前,面前却伸出一只手拦住她。
她转眸看去,却是赵忆流着泪微笑的脸,他冲她点了点头,朝着莫老继续走。
“外公,您从来不曾关怀过我,在忆儿的回忆里,只有春兴。”
“她照顾我起居,给我讲故事,叫我读书认字。”
“我曾经也怨过您,可是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你所有的难处,我全都明白了。”
赵忆喟叹一声:“您可还记得那一年,我第一次跑出府玩,却被别的孩子扔鸡蛋菜叶子还有石子?”
“记得……”莫老的声音很轻:“你不该打他们。”
赵忆咬紧了牙:“您知道吗?我打他们,是因为他们说我娘的坏话。那是我第一次,跟人打架……”
聂云婳听到这儿,心中莫名地疼了一下。
“后来,您没有宽慰我,而是狠狠责打了我,将我关进了地牢。”
“那时的我,恨不能逃出去……”
“哎……”莫老叹了口气:“你,很怨恨我吧?”
赵忆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可是后来,春兴给我送来了药。”他忽然笑了:“我不恨你,因为我从没告诉过你,那天,我看见了您转角处露出的衣角。”
“这几日我被关在地牢里头,我想了很多很多。”赵忆此时已经走到了莫老的面前:“我现在明白了,您一直都是爱我,关心着我的,只是您从不愿意让我知道。”
他伸手牵住了莫老的黑袍,那轻微的力道在莫老心中却仿佛重逾千斤。
“外公,您不敢表达,是怕有一天,我也和阿娘一样,与你天人永隔吧?”他蓦然抬起模糊的泪眼:“对不对?”
莫老的身子狠狠一震,一声轻不可闻的哭泣声从黑袍里头传来。
聂云婳心中一痛,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是那种感觉稍纵即逝,她却再也没能抓住。
她压下心底的异样,上前一步道:“赵忆我已经做主放出来了,千渊那儿,我现在就得过去复命。”。
“你们就等我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