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灯看着从房檐滴落下来的雨幕,“黄爷爷还说外面的人不好相处,规矩也多,经常发生人吃人的事,想要在外面活下来都很艰难。”
那汉子依旧闷头说道:“别听那老头子瞎说,他…他又没去过外面,纯粹是胡说八道,最多算是纸上谈兵…”
汉子突然想起来,用纸上谈兵这个词来形容那姓黄的老头极为贴切。
汉子对于那个老人知道的极多,因此也明白那老头为何如此喜欢晒太阳。
人老了要多晒晒太阳,书老了,也一样,不然会发霉的。
李灯转过头来,问道:“殷叔,你去过外面么?”
汉子手上的动作一僵,而后又推动机括刀,回应道:“没去过!”
这汉子不擅长说谎,他之所以手臂一僵也不是因为他刚刚说了谎,只是没有想到李灯会问这样的问题。他确实没有去过外面,因为他是从外面进来的,自从被“赶”了进来后,这汉子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所以就没有所谓去没去过一说。
李灯眼神暗淡了下来,说道:“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走出镇子了,殷叔说真的,如果老掌柜哪天真的不在了,我就来你这当学徒行不行?”
谁知那汉子突然暴怒了起来,声音低沉的说道:“不行!”
然后汉子便有些不耐烦了,站起身来,“滚滚滚!”
李灯一脸懵逼,这汉子无儿无女的,也没个学徒,真不怕这手艺失传下去?
不过李灯想起一句老话,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心头也就释然了,镇子里就这么一座木坊,也只有汉子会这门精湛的手艺,再说了汉子也没有老到非要找传承人的地步,那他肯定不想多出一个竞争对手出来。
李灯嘿嘿笑道:“不教就不教嘛。恁大一个人了,心眼咋那么小。”
然后李灯跑到房檐下,背起竹篓,拿起竹竿,对汉子挥挥手,嬉笑说道:“殷叔,我先走啦。”
淅沥的秋雨已经停歇,汉子看着少年飞奔的身影,低声说道:“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汉子丢掉手中的机括刀,走向后屋,边走边嘀咕,“王师出征,将军在侧,木甲随行。”
汉子转进一件囤物间,房间内木料堆积,乱木满地。在一个角落的墙壁上,贴着一张朱砂符箓。
汉子来到符箓前,将符箓轻轻撕掉,揣入怀中。而后那面墙壁竟是泛起了水纹般的波澜,像是一面垂挂在墙壁上的活水。
汉子径直的走向墙壁,肌肉虬结的身子在触碰到水纹墙壁时,竟是消失不见了,像是遁入虚空内的幽灵一般。
别有天地。
这是一片昏暗的空间,只有数盏灯火无声跳动。这些灯盏大如火盆,火焰汹汹燃烧,像极了行军驻扎时使用的火盆。
在火光照亮的范围内,是一排排列阵而立的木甲战俑。
木甲战俑在火光的照映下,微风凛然,炳蔚凝姿。
汉子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锋芒,整个人的气势也是浑然一变,此时的他,站在这里就是一位气度不凡的将军!
暴露在火光中的木甲战俑足足有数万具,在火光照应不到的漆黑空间中,不知还隐藏着多少战俑。
数百年来,殷姓汉子一直都在雕刻这些木甲战俑,只为有朝一日能够再次披挂上阵。
汉子以睥睨之姿审阅这些毫无生命波动的木甲战俑,四下寂静无声,这一幕像是出征前的雄师。
而后汉子转身,走向一处高台,高台上挂着一副金甲,在火光的跳跃下,金光湛然生辉。这幅金甲竟然是由古金打造而成!
在金甲旁侧,矗立着一杆血红色的长枪,枪身上镂刻着符箓一般的篆文,血色光辉顺着枪身上的凹槽流转,宛如嗜血一般的纹路让人触目惊心。
这杆沉寂已久的血枪,在数百年前,曾震烁过无数沙场,让敌军望之而胆寒。
即便是由修者组成的军队,这杆枪依旧能够洞穿一切!
在血红色的尖锐枪头下,是一挂银色枪缨,银色的枪缨由软银打造而成。
这杆枪名为银缨血枪,但是这个名字早已经被人遗忘了,因为它有一个更为霸气的别称。
屠城!
汉子走到金甲血枪前,伸手抚摸着金甲屠城,而后他一把拔出屠城,血红色的光芒四溢,将汉子冷峻的面孔照的通红。
汉子持枪,挑向金甲,金甲被屠城挑飞,汉子身形一动,屠城便被拉出一条荧亮的血线。
金甲刚好落在汉子身上,一身极致的杀伐气息从汉子身上席卷而出,吹袭的那些木甲都是有些晃动。
身披金甲,手持屠城。
他就像自己为自己加冕的战场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