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闲聊间,宫里的大队人马出来,鞭炮响起,一盆盆、一桶桶的红烧、烂炖、清蒸、卤制的各色硬菜从马车里端下来,都还冒着热气,整个前院、中院、南北两个偏院里到处都是宫里穿着淡紫色服饰的宦官。
队官以上的聚在中院厢房里,朱延平带着刘高旭每个房间都转一圈,喝一杯酒,给一些不认识刘高旭的军官介绍,拍着刘高旭的胸膛甲片清脆作响:“这是我乳兄弟刘高旭,你们的二爷!”
遇到初次见面敬酒的,刘高旭红着脸来者不拒,就是一杯饮下。
他身材比朱延平还要雄壮,面相更是凶恶,光卖相就能镇住这些朱延平手里成长起来的骄兵悍将。
军官们的赐宴级别稍高,人人都是金杯银筷金酒壶。朱延平还要等着半夜后宫里来人,饮酒极少,转完四个军官所在的厢房,刘高旭已经半醉,脚步虚浮。
他一条胳膊搭在朱延平肩上,半扛着刘高旭,两人回了后院正房,朱延平这个主将的赐宴档次更高,餐具都是亲王一级的,菜肴更是宫里的绝顶食材。
喝了酒,刘高旭死活不肯坐在朱延平身旁,硬是把阿杏推到朱延平身边按在椅子上,打着酒嗝:“礼不能废!再亲,咱也要把尊卑定下!”
阿杏脸红彤彤,刘高旭大手指着寇青桐主仆,又指指赵家姐妹一张凶恶的脸更显狰狞:“我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规矩!三郎和杏妹子是咱看着长大的,你们什么来路咱不管。既然进了三郎的家,有些话伯父和伯母不在,我大牛来说!”
“三郎的家业越发的大了,咱高兴!杏妹子性子柔,你们谁欺负了,就是得罪三郎,我大牛也要抽她耳光!旁的事情咱管不了,三郎的家事咱却管得了!这话难听,你们守着规矩,也就安稳了。就这样,咱去外面吹吹风!”
刘高旭给朱延平压压手,示意他别跟着,脚步踉跄出去了,就坐在门槛上,身子俯在膝盖上,忍不卓啕大哭。
两个没有家的苦命兄弟,如今真的立足了,立足在皇城脚下,衣食无忧,名动天下无人敢惹!
苏成起身,端着一杯酒道:“大牛话糙理不糙,咱也是这个意思。家业大了,规矩要早早立下。我姓苏,却也是三郎不出三服的兄弟。我们吴地出来的,以后只尊嫡子。不管是寇夫人,还是以后哪位夫人,少一些心思,专心为了家业,我想三郎也不会亏待任何一位。”
一旁他媳妇,抱着孩子给他使眼色,苏成继续说:“三郎年不过及冠,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这份家业会越来越大,人人都说东李西麻,以后咱太仓朱家,也会是响当当的一处豪门。这败给外人,是本事不济。若是祸起萧墙,兄弟相争便宜了外人,这才是最难受的事情。”
说着,苏成端着玉杯仰头饮完酒,转身出门将大牛拖了进来,放在身旁椅子上,大牛伏在桌子上,哽咽。
朱延平沉着脸,大牛是有什么说什么,苏成则是代表了三吴子弟的心声,他们只服他,愿意跟着他赴汤蹈火。将立场表明,就是让他以后别犯糊涂。
而寇青桐精明,家中账目是归寇青桐管的,苏成几次买卖都是和寇青桐做交接,而寇青桐也有她自己的产业,这才是苏成不满意的地方。
兵部看在朱延平的面子上下了许多军服订单,都是寇青桐那边赚取的利润。这更是让苏成不满,拒寇青桐的产业还是算在朱延平那里,可直接归属权和间接归属权是不一样的。
朱宗楚手抚着玉杯,垂着头,脸色僵着。什么讲规矩,他感觉大牛是冲着他来的。大牛说的难听直白,根本连他朱宗楚理都不理,这是个什么意思?
苏成的话更是让朱宗楚难堪,朱延平打定心思带兵,出个事情这么大的家业总要出来个负责的。结果苏成一句只尊嫡子,让朱宗楚恨的牙痒痒。
寇青桐脸色也不是很好,家里的反击就这么来了,刘高旭开了个头,苏成就对她开火。
阿杏手搭在朱延平手上,抿着下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大牛和苏成是为了她好。
“规矩不能废,军中有军中的典律,这家中也该有家中的章法。一起吃个饭不容易,什么事明日再议。”
没多时曹少钦来了,带着一帮宫里人,进来后整个沉默的正堂气氛活跃起来,是给曹少钦这个外人做的样子。家里事,关上门说就行了,没必要表现给外人笑话。
跟曹少钦来的是一班声乐,莺莺燕燕弹唱起来,是昆曲,苏州昆山的昆曲。
饭局活跃起来,快吃完了,何冲脸色很难看进来,看一眼曹少钦,来到朱延平低声细语:“老爷,宫里赐宴的御物对不上数。我那里少了两个金杯,楼靖边那边少了个金酒壶,最多的是左良玉那里,少了一套。”
“怎么没得?”
“弟兄们尊军令,出入方便都是成双结队,咱这边没问题。”
朱延平脸上笑容不减,对曹少钦拱手:“下面弟兄吃酒出了点事情,曹提督稍待片刻,失陪了。”
这明显是个坑,不知道谁给他设的套。东西都是宫里人摆列的,现在拿出单子对照要收回御物,丢了怪谁?
丢失御物,这可是能大能小的罪名。
李渐凉的祖父李承恩,堂堂公主的儿子,嘉靖皇帝的外孙,藏了个御物,就被老魏收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