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灰烬使者回到了礼拜堂……他找到你的时候是那样的兴奋,双眼洋溢着幸福的光,我看着他长大,从未见过他……这是他漫长岁月中最快乐的日子。”漫长的停顿之后,弗丁才叹息着说道:“谁也没想到阿尔萨斯的报复来的那么快,天灾大军绕过了前线袭击这里,要不是你父亲牺牲……”
他停住了,洛莉娅正回头看着他,那双红眼睛里是冰冷的、憎恨的目光。
弗丁能理解这种感受,他也犯过同样的错误,为了正义或是别的更伟大的目标,泰兰过着近似于被遗弃的生活,等他开始后悔的时候,泰兰却已经被伊森德雷那个邪恶的骗子拐入了憎恨的深渊。
“怎么回事?这是达里安的女儿?她不是死了么?”抱着箱子、像是事务官的老头后知后觉般地问道,“啊,小姑娘,你大可不必担心抚恤金的问题,我们会为每个战死成员的家属提供一笔不菲的补偿。”
弗丁握紧拳头,他才刚刚回到这里接手领导权,是谁让这个蠢货来担任事务官的?
洛莉娅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了,麻木被点燃成为了怒火……大多数人总不会倾向于苛责自己,她也不例外,或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用这无法挽回的遗憾来责怪自己,但现在,她只是简单地把所有责任算到了银色黎明的头上。
是他们夺走了自己的血亲,是他们让父亲和女儿无法团聚,是他们背叛了十字军,又在这里假惺惺地号召人们去抵抗亡灵,结果不过是不断牺牲手下士兵的无能废物罢了。
当人们再看向她的时候,才惊觉她周围的景象都开始出现微小的扭曲——她本就不擅长精确控制魔力,在主人的盛怒之下,那些沉睡的庞大的魔力开始无意识地四处奔腾,甚至到了影响现实的程度。
抱盒子的老头已经说不出话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扼住他的咽喉一样,眼前可怜的孩子变成了恐怖的大魔法师。
这已经不是正常程度的小姑娘哭叫着的情绪发泄了。
弗丁皱起眉头,他不喜欢洛莉娅的目光,那种毫无温度地居高临下地看向人的目光,就和那些最邪恶的杀手没什么区别……他的手摸向剑柄,已经打算出手了。
她的愤怒确实情有可原,但如果她控制不好自己,跌向了堕落的深渊,那过去的与即将到来的悲痛都让他来承担好了。
那醉醺醺的矮人像是没站稳,突然撞了事务官一下,把他手中的盒子抢了过来。
“走吧,孩子,带着你父亲的遗物。”矮人望着洛莉娅,后者注意到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分不清楚是额头上的汗水滴落还是泪光,“走吧,等一切都过去了,再来这里缅怀他。”
有那么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快要把牙齿咬碎了,又突然觉得悲哀,她刚刚才觉得她的人生也并非一直孤单且充满悲剧,命运就立刻惩罚了她的得意忘形。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墓碑,很难明白自己究竟在为何愤怒,她从未见过达里安,但这也不妨碍悲伤的痛苦啃噬她,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为死去的人还是自己感到可悲了。
总有人要为这一切负责,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里。
她平息情绪,任由虚无吞噬自己,转身离开。
“等等,泰兰……”
“我可不会躲在角落里唉声叹气,却让别人的家人去送死。”
……
“殿下?”
巴尔卡抬头观察洛莉娅的脸色,他被洛莉娅用暗号从雇佣兵营地里叫了出来,她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这里发呆。
“哦。”洛莉娅应了一声,终于把目光转向了他,稍待片刻,她慢慢地开口说到:“你觉得谁比较适合潜入银色黎明?”
沉吟片刻,巴尔卡回答到:“如果您有确实的手段控制住她的话,那个叫芊芊的女人是我们当中最合适的……她没有半点十字军勇士的样子,倒是很像那些软弱的家伙……我怀疑我们当中有银色黎明的同情者,正好没几个人认识她,不考虑叛变的风险的话,她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嗯,就是她了,找几个人为她提供援助,顺便把我的话带给她,胆敢背叛我的话,不论逃到哪里,不论是谁都保护不了她。”洛莉娅轻轻点点头,又开始望着晦暗的天空发呆,久到巴尔卡快要忍不住出声提醒她的时候,她又缓缓说道:“你现在立刻返回壁炉堡,把我的信交给克莱门特,不要停歇,去岛上把你的囚犯带到这里,保持隐秘,只能通知卡娜协助你。”
“以祖先的名义起誓。”巴尔卡低下头,他很满意洛莉娅只把最隐秘最紧要的任务交给两个斯坦恩布莱德人,“我会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公主殿下。”
直到巴尔卡离开很久之后,她还在原地发呆,如今她已经平静了很多,公允地讲,她从未见过达里安,自然无从谈起深厚的感情……但失去的总是失去的,那种被掠夺被摆布的感觉始终困扰着她,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如今现实却告诉她,她是多么无力。
她果然开始责怪自己了,她本有个幸福的可能性,但却在昏睡中错过了它,她憎恨自己为何要做那愚蠢的梦,她憎恨自己身上暧昧不清地所谓的力量,那根本不是什么天赋,只是个诅咒,她的一切烦恼的根源,似乎都可以追溯其上,乃至是达里安的死。
达里安的死当然与她无关,有关的是死后的那一部分,他生时从未照顾过他,为了所谓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