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依娜方才出去见了一回西凉的使臣后,回来便矜矜战战的坐在舱内一动不动,静静的听着外头的动静,手上拽着一柄磨得尖细的银簪,做好随时逃出去的准备,她明白,若是过了今日她便再不可能有机会了,而且她压根不晓得赵奕衡到底对自个如何打算。
她心里清楚明白,今日不是活就是死,总归不会有第三条路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船舱外头便起了些许骚动,依娜心神一紧,忙把耳朵竖起来,只闻一个小宫女娇娇笑道:“月如姐姐,听说今儿大皇子生辰,妙琴姑姑着人在派红封呢,咱们也去瞧瞧吧,指不定也有咱们的份。”
依娜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却又听那叫月如的宫女道:“月兰,别忘了咱们的差事。”又道:“这船舱里头关的可是至关重要的人物,倘若有个闪失的话,咱们可都得没命。”
月兰转头望了一眼无甚动静的船舱顿时便焉了下来,撇了撇嘴巴恨恨啐了一口:“真是个扫把星。”说得这一句,复又骂了两回,却是再也不说去领红封的事儿了。
依娜方才露出的一丝希望,这会子又灭了下去,她神色一凛,脱了鞋子轻步走过去,贴着门边听着外头的动静,心里琢磨着如今没有武功的她能不能不动声色的将这两个宫女杀了。
可她还没想好如何是好,便又有机会送上来了。
两个得了红封的宫女说说笑笑的结伴往这边来,其中一个叫月颜的瞧见月如同月兰还站着不动,便笑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前头正在发红封呢,晚了只怕就没得了。”
随行的月荷便也跟着附和道:“快些去吧,我瞧见那守卫的侍卫都有份呢,你们再不去只怕一会真没了。”又嘻嘻笑道:“我方才可是得了二两银子呢,都有半个月的月响了。”
月兰一听眼里全是艳羡的目光,便是月如也跟着心里不平静了,可一想到船舱里头还有个至关重要的人,这二人又沉下脸来。
“怎的,还跟银子过不去了?”月颜笑:“看不出啊,里头这位难道还给你们好处了?”
年纪较小的月兰顿时就炸了:“呸,她能给我们什么好处,只怕全身上下都搜不出二两银子呢。”又道:“若不是为了她,我们何至于跟银子过不去。”又狠狠跺脚骂了一回。
月如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忙拉了一把,月兰的气性还来了,瞪着眼儿就道:“我还说错了不成。”
叫月荷的小宫女看了一场热闹,捂嘴笑一回就道:“原来是为着这事,左右皇后娘娘正在同几位夫人说话,也无甚差遣的,不如我们就替你们看会子。”她眨了眨眼儿道:“不过,说好了,你们领了红封可要请我们姐妹两吃茶才行。”
月如眉头一蹙觉得不太妥当,可月兰却是一口就应下来:“哎哟,好姐姐,你们真是太好了。”到底想着吃了茶也花不了几个钱,倒是舍了红封起码就少了半个月的月响。
“别说吃一回茶了,吃两回都行。”月兰一把拉住月如,道:“好姐姐,劳烦你们了,我跟月如姐姐去去就回,回头就请你们吃茶。”
被拉住的月如正要开口说得一句:“这样不好”就被月颜打断了:“这话可是你说的,回头可得请两次。”她咯咯笑一回,又挥挥手:“快些去吧,站在这儿吹河风还怪冷的,你们去去就赶紧回来。”
月兰应得一声,拉着有些犹豫的月如不一会便跑开了。
见二人走远,月颜这才拉着月荷却是避到一边无风的地儿去,嘴里却是啐道:“起码都有二两银子,才请两回茶,可真是小气得要死。”
“可不是,就她们两那小家子气,怪不得要来这儿吹冷风”
小宫女的声音越飘越远,随着河上的冷风渐渐听不见声儿。
贴着门柩将外头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的依娜把手上那柄簪子捏得越发紧,勾着唇冷笑一回,还真是感谢今日生辰的赵子悦,若不是他,只怕她还没这么容易逃出去呢。
她心中盘算一番,又想起这两年受的委屈,不多时便有了主意,不管今日是否逃脱得掉,但绝对不会放过穆明舒。她蹲着身子将门柩略微打开一点,仔细将外头打量一回,除了听到远处热闹的声音之外,她这船舱外却是连个把守的人都无。
依娜猫着身子借着月色轻巧的出了门,她方才去见使臣的时候还特意记住穆明舒招待女眷的船舱在哪里,这会子也不用费力去寻了,只管直往那儿去。
途中倒是遇到两批巡逻的侍卫,不过她都避过去了,眼见穆明舒所在的地儿越近,她的心便越是热血沸腾。这些年她在大都过得这种人狗不如的生活都是拜穆明舒所赐,一日不杀了那个贱人,她便一日心中不平,今日便是要死也会拉着她垫背。
行到穆明舒所在的船舱转角的地儿听见人声,依娜忙将自个隐在阴影处,听着那声音甚是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又听那人道:“你去准备些醒酒汤,一会子送进去,若是皇后娘娘问起来,便说是我让送进去的。”
她细细听一回,突然眸子一亮,面上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她从阴影处站出来,对着方才说话那人道:“原来你们大都那句得来全不费功夫的话是这样说的。”
方才那说话之人闻言猛的转身,看着眼前的依娜,细细想得一回,半响才指着她说得一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