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为冯紫英斟满酒,劝道:“冯大哥不必为此等小人动气,不过他们最终是否伏法”冯紫英拿着酒杯,道:“南方是由南安郡王管辖,此次奉旨南巡,王爷他老人家自然义不容辞,在查明一切后,就将那两名昏官斩首示众,以平民愤。”
柳湘莲道:“好,杀得好,只是这样也太便宜他们了,不过我在此还是要遥敬南安郡王一杯。”说完便将酒一饮而尽。又道:“杀昏官容易,只是没有解决根本问题,老百姓一样流离失所,朝廷可以有什么好的救灾措施”
冯紫英一听此话,又叹道:“柳兄弟有所不知,先帝在位时,北方外族动乱,几次御驾亲征,终评定北方游牧部族,哪知东部沿海城市又遭海寇劫掠,先帝命水师提督打造战船,将其一网打尽。本该休养生息,发展民生,那知皇宫突然失火,先帝最宠爱的两名皇妃与唯一的皇子接丧于大火之中,听闻这两位皇妃一位刚刚生产,还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另一位也怀有龙种,痛失宠妃爱子,先帝从此一病不起,最终龙御归天却无子嗣,只得传位于皇弟,新帝登基与修缮皇宫又花费不少,户部查清钱粮实数,现如今已是国库空虚,无粮可调,无款可拨的状况。”
柳湘莲追问道:“那如何是好难道灾民只能自生自灭”宝玉却说道:“那倒不会,南方乃富庶之地,而且受灾只是部分地区,只需从未受灾之地筹措钱粮,应该可解燃眉之急。”
冯紫英笑道:“南安王爷也是这般考量,我和父帅先回京复命,王爷留在南方,四处奔走召集当地富商,只是所需钱粮数量庞大,估计还需一段时间。不过此次回京一路上却不似先前,原先官道上乞讨的灾民,如今怎么都不见了。”柳湘莲一听此话,便回道:“并不是不见了,而是被当官的赶到别处去了。皆因这些在官道上乞讨的灾民有碍观瞻,便被官兵驱赶至城外蟠香寺附近收容。说起主管此事之人和宝兄弟有些渊源,就是贵府上的常客贾雨村。”
宝玉道:“他到是常来我府上,有老爷和他坐着就罢了,回回定要见我。说起他来,早些年因犯了事被革了官职,不知怎么行至苏州城,被我姑父请到府中给林家表妹做了一年塾师,那年皇上寿诞,大赦天下又起复旧官,姑父便一封信笺推荐了来,家父与舅父便替他谋了个官位,这贾雨村从此便常来走动,只为讨老爷欢喜罢了。”冯紫英道:“兄弟,这个贾雨村滴乙蔡闻过,说实话为兄实不喜欢此类人物,如他那样行事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是莫要太过亲近为妙。”
宝玉三人边吃边聊,一时间桌上已经摆了不少空酒壶,宝玉看着方桌空着的一方,问道:“冯大哥此次回来,为何不通知薛大哥哥还是我表哥薛蟠有什么得罪之处,闹了大哥若是如此,我先为他给你赔个不是了。”冯紫英笑道:“他到没有得罪我,是得罪了其他人。”说完对宝玉使了个眼色,宝玉看向柳湘莲,本来就被称为冷二郎,只见此时面色更冷。宝玉对自己这个表哥十分了解,在私塾一起读书时便知他有特殊喜好,便猜出一些端倪,却没想到他会对柳湘莲下手,只怕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
却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酒兴尽了,便在房内吃了会茶,待酒意散毕才道了别各自回去,宝玉回了荣府,本打算回自己屋内,抱着袭人缠绵一番,又想到袭人最近常说别总是成日里在屋内守着她们,也该在去府里别处转转,尤其是这些日子都未去其他姐妹们那里走动,恐疏远了姊妹情谊,又听闻宝姐姐旧病又犯了,一直未成亲自探望,确实显得不懂礼数。
宝玉径直来至梨香院中,先入薛姨妈室中来,正见薛姨妈打点针黹与丫鬟们呢。宝玉忙请了安,薛姨妈忙一把拉了他,抱入怀内,笑说:“这们冷天,我的儿,难为你想着来,快上炕来坐着罢。”命人倒滚滚的茶来。宝玉因问:“薛大哥哥不在家”
薛姨妈叹道:“他是没笼头的马,天天忙不了,那里肯在家一日。”宝玉道:“那宝姐姐可大安了”薛姨妈道:“可是呢,你前儿又想着打发人来瞧她。她在里间不是,你去瞧她,里间比这里暖和,那里坐着,我收拾收拾就进去和你说话儿。”
宝玉听说,忙下了炕来至里间门前,只见吊着半旧的红紬软帘。宝玉掀帘一迈步进去,先就看见薛宝钗坐在炕上,一旁站着她的贴身大丫头莺儿,此时宝钗正作针线,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髻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宝玉看着居家打扮的宝钗,虽未装饰,却依然美得不可方物,看得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看着聚精会神描花样子的宝钗,宝玉悄悄来到她身后,将其眼睛一蒙也不说话,宝钗只是微微一惊,然后便笑道:“可是宝兄弟来了”这却让宝玉稍感意外,不解的问:“宝姐姐如何一下便猜出是我”宝钗也不隐瞒,说道:“平日里贪玩爱作弄人的除了云丫头,也就只是宝兄弟你了,云丫头刚家去不久,可不就剩宝兄弟你了。”
虽然只是寥寥几句,宝玉也暗探宝钗之聪慧,又问道:“前些日子听闻宝姐姐病了,这会子可大愈了”待宝玉收回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