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凭娘娘做主。”
绾妍合时宜地上前一步,拍了拍姜翎冰凉的手,心里急她受了寒气,面上好容易才端住了。
“裕王妃,本宫在翊坤宫等你。”
谢恩还要一会儿才完,别了这二人之后,绾妍顺道去了寿康宫请安。
午后的阳光多了几分暖意,太后倚在乌檀椅上,抬眼望向窗外的小梅园。斜枝上结了一点两点的花骨朵儿,带着细细的绒毛,粉粉嫩嫩的。
它们都盼着一场冬雪。
“太后娘娘,昭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侧首扬了扬手,卧在她怀中的乌云盖雪,支棱起耳朵跃到地上,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
“你们都下去罢。”太后顿了顿,又看了乌云盖雪一眼。
“她是最爱碧螺春的,你去挑好的来沏上。”
绾妍进来,看着太后的背影。
不知是不是冬日里穿多了衣的缘故,太后的背影看上去比往日臃肿了一些,像是突然之间就老了。
“给太后请安。”
“你是许久没来了,哀家打量你忙着。只是……今日那丫头进宫,你该是抽不开身,怎么还有空来哀家这里?”
太后待她还是如往日般的和颜悦色,示意绾妍做到自己面前的小凳上,两个人颇有抵足谈心的架势。
绾妍规规矩矩地为太后奉上一碟蜜饯,娇嗔道:“太后娘娘这话,是怪臣妾来得不勤快了……”
太后捻了一颗果子,在绾妍面前晃了晃,旋即笑道:“你这般年纪,合该干些正事,如今在宫里站稳了脚跟,还总往哀家这儿跑什么?”
绾妍陪笑,在心里掂量了一阵,终究还是问出了口:“臣妾进来的时候听门口的宫女说,姜姐姐本是递了帖子来寿康宫的,只是您不见……”
太后像是早就知道她要说这个,神色自若,波澜不惊。
“她如今是裕王妃了,自有泼天的富贵,哪里还是哀家那个嫡侄女?”
这便是话里有话了,绾妍“啊”了一声,心里将这句话细细咀嚼了好久。
“绾妍丫头,你也是在宫里待了几年的人,有些话,哀家不必与你挑明了。”太后扫了一眼绾妍掌中的茶盏,“以你今时今日的头脑,哀家只需点一下便可,你且记住……”
“你且记住你的母亲,你的姜姐姐,她们……也许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绾妍心里大骇,人心易变她不是不知,若说是姜姐姐这几年变成哪般模样,也总会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又关母亲什么事呢?
她的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若真如太后所说,母亲不是她想的那样——想到这里绾妍便笑了,难道还是什么心怀鬼胎的罗刹不成?
绾妍隐隐觉得太后的话过于武断,抿了抿唇不出声。
但这些事自己心中明白便罢了,若是诘问太后为何说这样的话,倒是有些挑衅。
绾妍瞧了一眼太后的远山眉,低头拢了拢袖子:“先前宝璋郡主嫁进姜家的时候,太后的眉眼都不曾这么愁过。”
太后像是听见了什么趣事儿似的哂笑一声:“愁?哀家身为太后,如何会愁?”
“说起来,哀家真真是天底下第一大闲人儿,要不然,又怎么会手把手教你这样一个傻丫头?群妃环伺,哀家得在暗中压着,留你一方自己成长的天地,哀家在其中耗着多少心力,你可知?”
绾妍心里感激,听了这暖人心窝子的话生生要落泪,一时被茶汤呛了几口,好容易喘匀了气,小脸红彤彤地看着太后,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一如初入宫时那般,娇怯得可人。
“多谢太后娘娘,只是……只是臣妾如今也不是那么傻了。”
太后显然是懒得在她傻不傻这样的问题上辩驳,而是饶有兴味地盯着绾妍的脸。
用尽全力地,想将那一张年轻的面皮看穿——从中看出另一个人的样子。
绾妍并没有在意太后一直看着自己,反而又说起姜翎的事情。
“太后娘娘……再怎么说,姜姐姐此来是为了谢恩,不多时也要走了。虽说裕王是旁支,逢年过节的可以进宫赴宴,可皇上偏偏又没有办家宴的习惯,所以,姐姐再进宫怕是不易。”
太后眨了眨眼睛,不由得慨叹:“你倒是当真舍不得她呀。”
“臣妾是郑府独女,闺中相识姐妹虽多,可母亲说过她们都是看上了郑家门第,才聚在臣妾周围。从小到大,臣妾身边唯有姜姐姐,她待臣妾无谄媚逢迎……”
绾妍登时闭了嘴,将后半句因着堂兄姜姐姐与自己情谊更加深厚的话咽了回去。
太后平和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漠然:“凭着郑姜二家的交情,她又是嫡小姐,对你又何须逢迎?”
不过须臾,她又轻轻一叹:“既然如此,你就领着一盒当归阿胶糕回去,且跟那丫头说,毕竟是加入了皇家,要悉心养着身子,早日开花结果才好。”
绾妍喏喏应了,听了后半句又像是在说自己似的,嘻嘻一笑,像是吃了酒似的脸红耳热。
“温常在的胎可还好?”
“还好,臣妾一直上心着。”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她也是好福气,有了你这么一把保护伞,不过早前她对你也算真心,这是她应得的。”
太后扬了扬脸,笼开袖子,腕上赫然露出一串佛珠。她将佛珠绾在手间缓缓地转动着,那佛珠珠质细腻,应指圆滑,最能静人心。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善恶有报。”
绾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