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狂风大作,黑云席卷着从皎月前流泄而过。
书槐双手抹着眼泪,嘴里呜呜地哭着跑来敲书檀院门。
他说话呜呜咽咽地,看起来很急。
“大黄......湖里......”话还没说请就要拽着阿姐往外走。
宋书玉打了个哈欠,走过来弯下腰温柔的清楚。”
“常雨姐姐要把大黄和小黄们扔湖里去.....”书槐一阵一阵地打着嗝,边哭边说。
卢家有只看门犬,取名大黄。大黄产狗,近日里敏感易躁。卢常雨经过狗窝,惊到了大黄,它便撕咬着冲上去,扑倒了卢常雨。
虽然无碍,却惹得卢常雨大怒,叫了几个仆役,拖着母狗连带着小奶狗就要扔清湖里。
书槐阻拦不得,柳氏和姨娘也不管,父亲兄长在外议事,只得来找阿姐。
“阿姐,求求你了,我不想大黄死......”书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书檀心疼,摸着书槐的脑袋,细声细语地说:“书槐别哭,姐姐陪你去看看。”
一阵狂风又起。
书檀按着被风吹缠着,遮掩她视线的发丝,随着书槐匆匆地走。
清湖在这些巷子的末了,一路上黑咕隆咚的,只有宋书玉在前头提了盏小红灯笼。
书檀远远的瞧见有一众人向他们迎面走来。进了一看,果然是卢常雨领着一群剽悍的奴役。
奴役们提着好几个灯笼,晃晃的能把每个人都照清。
宋书玉在前头走,长身玉立,修长峻拔。
卢常雨多看了他几眼,即使衣裳破旧粗俗了点,可还是盖不住他如玉高冷的模样。
宋书玉目不转视,要和她擦肩而过。
“常雨姐姐,大黄它.....”
跟在后面的书槐停下步子,急切地开口问道。
卢常雨这才注意到后面跟着的书檀书槐姐弟俩。
“你甭想了,早就被我扔清湖里了。”卢常雨挑挑眉,双手抱在胸前。
书槐哇的一声就往巷子里头里冲,书檀也来不及说什么就忙跟上。
宋书玉想给他们照明,也欲要走,却被卢常雨喊住了。
“哎,那个——难道你是卢书檀院里的吗,以前没见过你。”
宋书玉顿了顿,停下了步子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神色高扬,一双眼睛上挑着,显得柔媚又高雅。
宋书玉回过身,朝她很客气地行了个礼,并没有什么起伏道:“下人--宋书玉。”
卢常雨叫他抬起脸来细打量了一眼,问他:“……在她院子里可没什么好前途,你可愿来我院里做事吗?”
宋书玉心里倒还挂念着书檀,沉默着也没同她多言语。
礼节地点了点头,他转身就进了黑暗中。
可他不认得路,莽莽撞撞地拐了好几个胡同,才找到书檀。
她正紧紧抱着浑身湿漉漉的书槐。
湿了半边的外衣扔在湖边,书槐躲在阿姐怀里哭,一声又一声的抽噎:“阿、阿姐,大黄死了……”
闻言,宋书玉抬起眼,举起手里的红灯笼照了照湖面,只有被风吹起的一圈圈涟漪。
书檀此时也槐乖,我们先回家,风吹的这么大,会吹得脑袋疼。”
书槐呜呜地摇头拒绝,眼里噙着泪看着湖里。
突然,宋书玉将灯笼挨着书檀放在地上,七手八脚地脱了外衣,一个猛子跳进水里。
书檀吓了一跳,忙去阻挡。
可是已经晚了,借着冷月和红灯笼,隐约看到宋书玉越游越深。
现在是二月末,湖水是刺骨的冷。
书槐挂着眼泪,也呆愣愣的张着嘴望着湖面,忘记了伤心难过。
“宋书玉——书玉——”书檀朝湖里叫喊,她有点急了。
在水下的宋书玉憋着气抬了抬头。
湖里很黑很冷,头顶上只有小小的一轮月和轻微的红光。
还有一阵一阵细声呼唤。
他没有理睬,依旧往深处游去。
他刚刚看到了,有那么两个气泡飘到湖水上面,膨胀破裂。
不知道脚踢到了什么东西,宋书玉回头看了一眼。
书檀焦急地在湖沿走过来走过去,书槐也害怕地问:不会.....”
“别胡说......哎!你看!”
湖里冒出了个黑脑袋,接着宋书玉惨白的脸从水里钻出来,他拿手撸了一把脸就往岸上游来。
宋书玉身上抖得厉害,书檀忙取了地上他的外衣,又脱下了自己的斗篷往他身上盖。
他提溜起手里的麻袋,沉甸甸的,里面有不小的一团。
书槐忙提过灯笼照明,颤抖着手要解麻袋上的死结。
扯过来扯过去,冷夜里倒把书槐急出了一身汗。
实在不得,书槐下狠口扯着把细绳扯断了。
撸开袋子,里面是一条大黄狗和几只毛还没长齐的奶狗,大的和几只小狗已经死了,还有两只奄奄一息。
书槐心软,这么一瞧又呜呜地开始哭起来了。
书檀也顾不得他,紧忙催着俩人回了院子,宋书玉抹黑进屋点了油灯,又把火盆取来烧上暖和着。
书槐抱出一只又一只黄狗,书檀接过那两只还有微弱呼吸的奶狗来放在离火盆近的地上。
腾腾的水汽在空气里飘起,书檀抖着嗓子问:“这、这该怎么办啊?”
她害怕,害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两条脆弱的生命弄死了。
现下里灯烛的火苗晃晃悠悠,忽明忽暗。
“我来试试吧。”宋书玉忽然开口道。
声音温温凉凉,却叫书檀安心。
真的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