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有气,其实这般情绪突然的失常,‘花’九早心有警觉,她自问以前可不会像现在这样随意动怒,她一方面在恼自己不若平常的冷静,一方面又为息子霄事事眨眼之间就将所有的人都算计进去,包括她,却从来不会提前跟她吱一声,特别是水兮烟那次,他将她从暗香楼叫回来,却只为了让她对水兮烟发难。
“不是,没有算计,”息华月掌下忍不住用力,他眉心蹙拢,有细小的纹生成,为那张面瘫的脸添了几分的情绪,“给大哥,我给大哥留印。”
然而他一向话少,心中有所急,想要好好从头至尾的解释一遍,却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说起,只好捡了最重要的字眼说,盼望‘花’九能如从前那般懂他。
‘花’九确实是懂了,但她素白小脸上神‘色’依然那般讥诮,“息华月?你以为凭他的身子能在外面活的很好?他若死了呢?息府如今就是个烂摊子,谁都收拾不好,你若想管着其实也不碍着我什么,你本来也姓息,如果不是身份之别,你该是所有息家子弟里面最优秀的,指不定太爷也早将这府里‘交’到你手上了。”
说完这话,她一拂开他钳制的双掌,衣袂翩飞,径直离去。
独留息子霄紧捏着手里的匣子,眸‘色’发暗,他低头瞧了瞧那匣子,又凝望着‘花’九远去的方向,最后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他其实,是动了恻隐,眼见太爷那般,所以才突然接了匣子,‘花’九说的不错,如果息华月找到了回来,这家印自然可以‘交’给他,若回不来了呢?这印又该如何处理,他若只是单纯的息家子弟,那这责任担下了也没什么,可是一念及自己背后那再不可避免的黑暗漩涡,从被无华大师收入‘门’下开始,他便顾不得息家了。
早年,息家将他抛弃,如今,他撇弃息家。
‘花’九回到菩禅院,直接到了书房,也不要人伺候,自己磨了墨,摊开宣纸,就那么书写一气,至于写的是什么,她根本没注意。
她心里只是在想着,自己刚才是莫名其妙了吧,那一通的火气很无理,她有自己的事要做,她要夺了‘花’家的皇商之名,这都是她自己的事,一如息子霄也有自己的事,他效忠的势力,他身上流的息家血脉。
不是所有的人都如她这般,能将自己身上的血脉给憎恶绝顶了去,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离了自个的家族,还能活的这模样。
所以,息子霄接印,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吧。
她又如何能怪他。
然而,那生脾气,她一直在想自己自己怎么就没控制住了,平素的清冷似乎在息子霄面前有些不如从前。
她到底还是,让这男子踏了半只脚进她心房。
所以才会,像刚才那样,就因他未曾跟她吱过声,都有火气,现今都这般,以后又该是怎样。
‘花’九书写了多久的字,她不知道,只是天气渐暗,书房里未曾点灯,她才歇笔,‘揉’了‘揉’手腕,就觉得一阵酸疼,开‘门’就见‘春’生候在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姑爷呢?”第一句,问的便是息子霄,这话才出口,不仅‘春’生愣了,就连‘花’九她自个都愣了一下。
“姑爷说是要先去处理水兮烟的事,让姑娘不必等他用膳。”‘春’生沉‘吟’了一下,还是回答了。
听闻这话,‘花’九眉梢一动,还真是先行叮嘱过哪?这也是算准了她会问,“姑爷自个说的?”
‘春’生点头,她想了一下又继续道,“之前婢子一直没跟姑娘说过,其实每次姑爷出去干了什么,都会跟婢子叮嘱一句,让您问起的时候,怎么说,姑娘您从未问过,婢子就没说起。”
‘花’九心下了然,她的视线投到暮‘色’四合的天际,有‘阴’冷的风吹过,那有乌‘色’的云闻丝未动,这天黑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