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二婶真的出了村。往尼姑庵走的路可不算短,平日下地干活她总爱偷懒,刨一分地歇半天,这乍一走几十里地,还真有些不适应。
“哎吆我的妈……”
王二婶身子灵活,一见到骑马的黑衣人凶神恶煞往这里赶,惊吓之余也不忘卧倒在草丛里,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偷窥来者。
心里揣揣寻思,莫不是土匪强盗来了?她想着要不就自己跑,可是宋金宝那个傻儿还在村里呢。
“且,且回去看看,万一真个是土匪……我便去县里求救!”
等黑衣人走远了,王二婶战战兢兢地换了一条小路,生怕官道上还有土匪的大部队把她抓了。
王二婶回到了西山村,村头没人,村尾也没人,她彻底慌了。
难不成大家伙真遭了大难了?
这一下她的眼泪就涌上来了,拖拉着身子走了十几户人家,终于听到了声响。王二婶逃到屋后,一点点往前摸索,声音是从林家发出的,一阵笑一阵鼓掌,把王二婶吓了够呛,难道这土匪还要大家欢迎他们不成?
“哎吆,老林啊,你看看你这福气多好啊,这亲事是不是小麦她姥姥给说的?”
王二婶鼓起勇气走到林家院外,听这大嗓门像是陈家媳妇,可她这是胡咧咧啥呢?什么亲事?不是土匪进村儿了吗?
“就是啊,小麦呢,你赶紧去领回来吧。”
这嗓音儿像花媒婆,连这老婆子都过来了,那林家是真要嫁孙女了?王二婶一头雾水,决定进去瞧瞧。既然不是土匪,那还怕啥?真是的,好叫人担惊受怕这大半天!
她得瞅个空报复回来。
“老林大哥,有什么好事你也不通知我?”王二婶掐着腰进了门,原来这西山村几十户人家都蹲在这儿看热闹呢,怪不得外面连个鬼都不见!
“哎吆,是二妹子来了,委屈你站一会儿,这不是大家听说有人来我家提亲,都想过来看看吗,事儿还没定呢,没好意思张扬。”
林承福又是得意,又是紧张,他一早嘱咐了两个黑衣人,请他们隐瞒小麦在尼姑庵的事情,如今人越多,他越慌,生怕有人说漏了嘴,那他这老脸可就没地方挂了。
“小麦呢?是给她说的亲吧?哎吆是不是花媒婆找的好人家?您老得空也给我家金宝说一个?”王二婶笑着拍手,奉承那一脸横肉的老媒婆。
花媒婆也很争气,一下子就把矛盾引到了正途:“这回可不是我,我老了,上哪儿找这种大户人家,人彩礼钱一出手就是一百两呢,咱想都不敢想,孩儿她爷,到底是谁说的亲啊?是不是她姥姥?”
林承福尴尬地笑了笑,正准备顺势而为,说是小麦她姥姥家,没想到被王二婶抢了先。
“不对吧,小麦不是去尼姑庵了吗?她姥姥给她提亲干啥?不会是小麦在尼姑庵自己找的吧?”王二婶也不怕得罪人了,反正今天谁也别想好过。
林承福一下变了脸色!
啥?林小麦不是去了她姥姥家,怎么到了尼姑庵?
院子里一静,随即轰然吵了起来!
“老林,到底咋回事啊?”
“小麦丫头做了什么事,你都把人送去尼姑庵了?那地方干什么的你不知道?”
“这可是亲孙女,不是你捡来的吧?”
面对朴质乡亲们的群情汹汹,林承福苦着脸下不来台!
尼姑庵子里,林小麦正在藤床上发呆,和老妇宋嬷嬷四目相对。
“我为什么躺在这儿?”
林小麦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她昨晚原本是要假寐,等到少年睡熟了,偷偷用他的手指画押。可是一觉醒来,太阳高高挂,少年不见了,她却躺在藤床里?
“老身还想问问您呢,这亲还没提成,你说你们急什么?”宋嬷嬷的笑是尴尬而奇怪的。
林小麦拍了拍脑袋。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定是那个臭小子在算计她!偷偷把她搬到自己床上,陷害她不知廉耻地倒贴。小小年纪,怎么可以这么坏?!
“你!我昨天也是高兴糊涂了,竟然忘了问,你主人姓甚名谁?我算是记住他了!”林小麦一骨碌窜到地下,舒展开打了褶皱的僧衣。
“主家姓寇,单名一个‘霄’字,姑娘换换衣服吧,这是老身给你准备的。”
林小麦一看见这云锦就知道并非凡品,绣工精巧,形制也好看,大红牡丹百褶裙艳丽明亮,月牙白上衣又清雅素洁,虽然还是肥大了一点,可总比穿旧僧衣好得多。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林小麦看镜中的自己总算有了点人样,决定暂时不跟寇霄计较,先去看看那臭小子躲哪儿去了。
“姑娘醒了?”寇霄此时正拿着独臂男的佩剑,有模有样地练习。他身上好受了不少,自然要加紧锻炼,早日恢复体力。
林小麦见他脸色不错,石凳上还摆着一只黑陶碗,没搭理人,反而闻了闻碗里的药味,这一惊可不小,林小麦几乎要跳起来。
“你哪儿来的药方子!”
“我见你睡得不安稳,把你抱上床时,从你怀里掉下来的。倒是姑娘,为何骗我?”寇霄收了剑长身而立,饶有兴味地盯着林小麦,他等这一刻都等了一早上了。
“骗……骗你什么了?”
寇霄不紧不慢的道,“我这病其实姑娘早就治好了,却拿来威胁我,还把药方子藏在怀里,不肯示人。但姑娘的医术确实神妙,因此我二人间的约定依然有效。”
他语气虽然温和有礼,这话却怎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