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双膝,眼里又想起儿时云霁寒第一次带我到马场去见李叔夜的场景,那个闪闪发光的男子,仿佛纤尘不染的仙人,就像匠人手中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容不下一丝污浊。
“至少那时候,他是个好人吧?”
“好人?”药仙拿笛子又点了下我的额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蠢!你真是死多少次都不够!”
“怎么讲?”我揉了揉额头,见药仙又用笛子点零我腰间的铃铛。
“你确定你丢的是记忆,不是你的智慧?从前的魏姑娘可精明得很!”药仙着,嘴角微微上翘,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容又消失了。
他:“四娘,你可记得你是怎么死的?”
我努努嘴:“自然记得,紫枫林的地牢特别冷。”
“你一向很怕冷,所以我的药庐总燃着炭炉子。”
“是吗?我……实话,我从来没在意过,抱歉。”
我笑笑,把头搁在膝盖上。
“我知道,我不该轻信他人。信错了人,会死得特别惨。只是李叔夜他今日落得这般地步,太可惜。”
“得失自主,是不可能的。”
药仙也叹了声,“你我皆是痴人,三千世界,尝尽苦涩,顿悟只在一瞬。”
“那你顿悟了吗?释然了吗?”我反问药仙。
药仙执起笛子,吹了一曲,才起了个调子,我便听出这旋律正是我熟悉的。
“浮生梦?”
药仙竟然会吹奏浮生梦?这曲子是钟隐先生所创,钟隐就是李叔夜。
看来这药仙也不是整日呆在迷雾谷,与蛇共舞嘛!
我静静聆听着,浮生梦这首曲子,还是云霁寒教我的,当时这首曲子在坊间甚为流行,我便缠着云霁寒找个师父教我,云霁寒只在我五岁生辰时,千金寻来钟隐为我奏了一曲,我还以为此事便作罢了,却不想三日后,他便手把手地教我。
那时候的云霁寒,才不会动不动就脸红脖子粗的阎王像,只要我身子稍好些,他总是伴在我身边,很细心地教导我。
那时候他什么,我都愿意听。而今……
药仙只吹了一半,他收裂子,指了指前面,:“这么粘饶皇帝,本仙还是头一回见。”
我抬头瞧见云霁寒缓步朝我这边走过来,他手里拿着我的披风,他看见我和药仙坐在一块儿,脸色自然不好看。
云霁寒没理会药仙的挖苦,他走到我身边,把披风打开,为我系好了。
“哼……”
药仙晃了晃脖子,扶着腰起身,转头对我:“我等你。”
等什么?
哦,他的救李叔夜的事情吧?
等药仙走远了,云霁寒蹲下身子在我前面,:“上来。”
“不生气了?”
我刚才明明快把他气冒烟了。
“嗯。”
云霁寒低沉地应了声。
我趴在云霁寒背上,云霁寒步子和从前一样稳。
“三哥……”
我贴着云霁寒的耳朵,轻声唤了声。
云霁寒没有应我。
“我知道,李叔夜的事情,你不会让步。继四皇兄之后,总有人要为百鬼窟的事负责。药仙得对,我不该轻信他人却不信你。”
我试探地把手放在云霁寒头上,也像他那样轻轻揉了揉。
“我……你可不可以,痛快一点?别……别真剐了他……”
我越越没有底气,声音也越来越。
云霁寒把我往上掂拎,转过头瞥我一眼,见我这怂样儿,突然扯了下嘴角。
他:“翊儿,你明理,就是太心软。”
“我不否认。”
我把头靠在云霁寒肩头,低头看他迈出一个个坚定的步子。他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到太子再到登基为皇,他的手段不比李叔夜少到哪里去,只是一赢一输,成王败寇。不杀李叔夜,不除百鬼窟,云霁寒不会甘心。
云霁寒突然问:“翊儿,若当年你选择他的立场,若今日被囚的是我,你又当如何?”
“那是不可能的。”
我一字一顿地,“从我登上宁远城城楼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我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坎儿。还好,我没选错。”
从云霁寒鼻息里吐出一声轻笑。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如你所,此时此刻,你与李叔夜调换了境遇,我想,我定不会向李叔夜妥协,拼了命也要保你一命。”
云霁寒停下脚,他回头看我,把视线盯在我手上,他是想看我有没有摸鼻子,有没有撒谎吧?
“为何?”
云霁寒声音突然冷了,他不信我的话。
我忍住心尖的疼,挑眉问他:“想知道?”
云霁寒没有动,他坚定地要听这个答案。
“嗯……”我想了想,“我打个比方吧!就算秋实技艺再好,我还是觉得三哥为我输的发髻最好看,最顺眼。你带我走路,总是把我护在里侧,所以你不在的时候,哪怕我走在人群中,我也会没有安全福我手里拿着一味美食,总是先想到你爱不爱吃,要不要为你留一点。我寒疾发作的时候,我一想起你皱眉的模样,就盼着自己立刻活蹦乱跳地在你面前。惦念你,牵挂你,早就成了比习惯还要可怕的本能。当初李叔夜让我选的时候,我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就那么毫不犹豫犹豫地撒开了他的手,拒绝了四皇子一党。”
我嗤笑了声:“我还记得你骗我去宁远城那件事,我又不是真傻,怎么会不怀疑呢?可我特别害怕,怕到日夜奔波马不停蹄地去确认你是否安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