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满是笑意的说。
徐尽欢一愣,回神后尴尬的清了清喉咙,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去,车灯与路灯的光束下,一片片影子在无声飘落。
“下雪了。”
“是啊,”他打开车门走下去,仰望向漆黑的夜幕,无数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身上。
他站在车前仰头看雪,徐尽欢则静静看着他。
泛黄路灯下他的背影美极了,颓靡,复古,唯美,世界都是黑暗的,惟独他的头顶有温暖的光洒落。
像路灯下夜不归宿的少年,张扬又孤独,又像辉煌大厅里柔美灯光下的中雕像,每一条线条都是经过大师精雕细琢的,静静的向世人展示着他的美,优雅的让人惊叹。
徐尽欢快速拿出手机,调出镜头对准了他,果断按下了拍摄键。
可惜手机的闪光将他透顶自然的灯光破坏了,这样美的场景,果然是留不住的。
被闪光惊了一下,他回头疑惑看她:“你拍照啦?”低头看了看自己:“该不会……拍的是我吧?”
徐尽欢下车走到他身边,把刚才那一瞬间的惊艳跟他说了。
郁云川不信,要抢她的手机看,徐尽欢知道他不喜照镜子不喜拍照,怕他删掉,藏在身后说什么也不拿出来。
他借着身高优势将她困在双臂与车头之间,然后越过她的身体去抢身后的手机,如果手臂再合拢一些,这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拥抱。
干净的薄荷香气迎面扑来,周围都是他的气息,离得这样近,额头若有似无的触碰到他的下巴,徐尽欢顿时心慌意乱,而他已经抢到手机退开,得意又挑衅的对她笑,低头开始找照片。
徐尽欢本来想着看就看吧,删了以后咱再拍不就得了,但瞬间之后又想起,手机里不止有这一张照片,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她曾偷偷、拍过他很多次。
认真讲课的样子,戴着眼镜电脑前查资料看书的样子,穿着家居服光脚走来走去的样子,饭后卷起袖子满手泡沫洗碗的样子,坐在小凳子上洗脚的样子,站在窗前沉思的样子,以及像表演茶艺一样娴雅行针救人的样子……
太多太多了。
猛然扑了上去,徐尽欢打定主意,再也不受他美男计引、诱,说什么都要抢回手机,不能让他看到,然而这次他却轻易放了手,脸上神色有丝不自然。
徐尽欢狐疑,低头一看手机,差点昏厥过去——她手机上有两个相册,一个里面全是郁云川,另一个则是平时拍来玩的,郁云川现在打开的这张照片是她换衣服的时候陈优优趁机偷、拍的,只穿了内衣和小裤裤,白色蕾丝亮瞎人眼!
什么叫欲哭无泪,什么叫无语凝噎,什么叫以头抢地,什么叫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就算是这些形容词也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对不起。”身边的人说。
听他这么说,徐尽欢豁然开朗了,对呀,偷看的人是他,咱有啥不好意思的,要不好意思也是他不好意思啊,咱是受害者。
麻痹了自己之后,她若无其事的大度摆手:“没关系。”
郁云川眸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夜已深,路上行人寥寥可数,只有车辆飞驰而过,两人并排倚在车头,雪花落在脸上凉凉的,她说:“原来云川老师还真会‘掐指一算’啊。”
他笑而不语。
“如果有人告诉我郁云川能起死回生,我也会相信那是真的。”
“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过了片刻,他幽幽的说。
徐尽欢微讶的抬头看他,又低下头,小声小声的说:“云川。”
“嗯。”
他应了一声,双手撑在身后,抬头让更多的雪花落在脸上,狠狠吸了口冰冷的空气,细长的手指反复蜷曲又松开,行针时稳如泰山的手,这会儿却微微颤抖。
车辆渐少,偶尔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沙沙、沙沙……”轻柔又不依不饶的撩拨着谁的心。
“阿欢。”
“嗯?”
“唱首歌吧。”
“你想听什么?”
“都好。”
想了想,她唱了一首童谣一样的老歌——《虫儿飞》。
没有纷飞的虫儿,没有亮亮的繁星,却有温暖的灯光,有飘飞的雪花,还有……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安静倾听。
徐慕容有首诗,叫做《盼望》。
其实/我盼望的/也不过就是那一瞬/我从没要求过/你给我/你的一生/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与你相遇/如果能/深深的爱国一次再别离/那么再长久的一生/不也就只是/就只是/回首时/那短暂的一瞬。
她没有席慕容的浪漫情怀,她深深的期盼他能给她一生,平凡也好,怎么都好,可一生啊,漫长又甜蜜的负担,他会给她吗?
“云川!”她仰头,却觉得眼睛里有泪水在快速凝聚,我喜欢你,四个字反复在唇齿间徘徊,如何也说不出口。
原来爱又是这样一种感情,心中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别人,当终于做好决定告诉他的时候,却觉内心酸涩的只想哭,所有深情都难以启齿。
所以那一晚,面对他温柔的眉眼,她仰着头不停的落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