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阙知道季舒泽凭借着她的三言两语不可能一下全懂,毕竟任谁看,都没法把墙上印的二维印记与三维的餐厅联想起来。
但她也并不准备过多解释,因为车上的人有许多知晓,让他自己观察要比他人告诉要印象深刻的多。
苏阙拍了拍季舒泽的肩膀,掂量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便让季舒泽去找慕疏言,让他告诉他大致的情况,再死皮赖脸的跟他一起走。
季舒泽有点腼腆的点了点头,大概是被苏阙形容的“死皮赖脸”这四个字给弄的害羞了,他不好意思的揪了揪衣角,才用力推了推前面拥挤的人群,用身体硬是挤出一条缝推搡了过去。
因为车厢挤的密如水桶,这么一点小动作,自是又引起一群人的不满。
旁边的几个络腮胡子满脸横肉的大汉不耐烦的晃了晃自己的一身肥肉,将粗长的眉毛拧成川字,正想破口大骂,却被一旁苏阙冷冽眼神吓的一激灵,顿时一口脏话像棉花一样堵在喉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上上下下了许久,才勉勉强强的咽下去,内心里却是极为的屈辱,他竟是被一个小姑娘威胁了。
护短的小姑娘.苏阙此时却没有他那么复杂的心理活动,她明白在这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末世,没有点镇得住人的气势,是没法好好的生存的,光是那些弱肉强食就够懦弱者喝一壶的了。
在苏阙的暗中帮助下,季舒泽在肉墙的夹缝里艰难的向慕疏言靠近。
当他刚走到慕疏言身后,正抬手欲拍他的肩膀时,慕疏言突然警觉的一回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季舒泽抬起的手。
车厢里昏暗的光将他柔和的五官照的半明半暗,反光的镜片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金丝的镜框则闪着金属的光。
季舒泽有点尴尬弯了弯嘴角,这表情出现在他清秀的脸上却只是让人觉得可爱,他讪讪收回手,眼神倒是很小心的扫视了一下左右两边,他将手压在嘴边,向前一步附在慕疏言耳边嘀咕着什么。
慕疏言听了良久,又扭过头隔着密密麻麻的人头看向苏阙,灯泡的余光模糊了她的脸,五官也都被黑暗染成一团。
他认真听着季舒泽的话,时不时用手摸一摸下巴,眼神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想别的事,修长的眉毛时而皱起,时而舒缓,最后凝成平静的神色,会意的朝苏阙点了点头。
苏阙看见了他的动作,但却不知道慕疏言这种机敏的人打心底信不信,但她本来也没求他全信,只要季舒泽信了,安稳的跟着慕疏言活着便好,其余的她也没有精力去管了。
车厢里的空气泛着臭味依旧闷热的可怕,前方的一盏小灯泡用它昏黄的光漂白着车壁,晃晃悠悠的照亮了整个前车厢,旁边涌动的黑暗中似乎隐藏了可怕的怪兽,它鲜血淋漓的獠牙似乎就冲着惶恐不安的人们大张着。
苏阙不动声色的朝灯光的亮处靠了靠,她能感觉到那黑暗中一定有特殊的乘客,而且还不少。
保险起见,她还是要往光明的地方走。
“嗯叮——娃娃大厦——到了,下车的乘客后门请,前方到站——大亚特兰蒂斯。”
随着机械女声的响起,115号公交车猛的刹车,车上的人海像波浪一般猛的向前扑去,公交车的铁杆扶手上一时间层层叠叠抓满了手,夹在中央的便抓住其他人的衣襟臂膊,连带的前人摔一跌咧,但又被拥挤的人群夹的站起来,勉强稳住了重心,忿忿的骂上几句,一时间车内又是一片混乱。
苏阙在车辆将停的第一瞬间就双手扶住了车厢壁,那被各式小广告糊的密不透风的车厢墙,在这时倒是发挥了摩擦力的巨大作用,一个反作用在手掌,登时将苏阙整个人都固定,免去了混乱事件的危险。
慕疏言和季舒泽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就不顾晃荡的跳了下去,大概是实在受不了车内让人窒息的拥挤感,连挤的皱巴巴的衣服都来不及扯一扯,便不顾仪容的下去了。
大概是因为有人起了个头,车上的人相对看看,又陆陆续续的下去了许多人——
毕竟这些人总得找个站点下去弄点钱的,如此一来,不如找个人多的安全。
没有人上车,空荡荡的站牌前只有115号公交车下去的乘客。
蓝的发光的站牌后是高耸的摩天大厦,排列的四四方方的灰黑色玻璃窗懒懒的反射着太阳明亮的光,幽深的大厦内似乎潜藏着未知的无限危险。
在车内,有几个饿的似乎就剩了皮包骨的幸存者,因为已是气若游丝,便被旁边的乘客嫌弃的瞅一眼,把袖子一撸,双手拉着脚腕子朝后车门不客气的扔了下去——他们无非是想多空出些地。
那些人干瘦的身子被扔的重重的滚落在地上,破败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脏兮兮的胸膛似乎还有微弱的起伏,但满面衰竭的面容仿佛意味着他们活不了太长时间了。
车上有不忍者小声嘀咕了两句,但大部分人还是装作没看见的双目微阖,只是不动声色的朝他们空出来的位置拥了拥,使车厢内一下松弛了不少。
下了车的季舒泽在人群中看见这一幕,皱了皱眉。
他拿手拨开前面的人群,很不忍的想去搀扶,但刚迈开步子就被旁边的慕疏言察觉到意图伸手拉住了。
季舒泽扭头不解的看向他,他扶了扶镜子,目光扫视了他一眼,以一种极其冷静的声音说道:
“你就算把他们扶起来也救不了他们,你没有食物。”
“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