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管理库房的是个正值壮年的男子,且是个秀才,姓王,府中人便都称他一声“王先生”。库房是一府财务汇聚之地,职位消散,但油水不少,而且若是做得好,还能在主子们面前说上几句话。
王秀才在苏家当了六年库房管事,早早装满了自己的荷包,近年来又因为孙姨娘掌权,他便也巴巴凑了过去。而孙姨娘也知库房的重要性,对这王秀才也十分看中。
所以苏澜漪带着方撷来时,王秀才第一时间就派了个伶俐的丫头去找孙姨娘。而自己则想先稳住苏澜漪,可他偏偏看走了眼,只当苏澜漪和后宅里那些愚蠢的小姐们一个样子。
他对苏澜漪算不上恭敬,甚至处处拿乔。可此时,苏澜漪坐着,他却不敢坐。
“王先生方才不是稳坐如泰山?怎的这会儿像凳子上有火似的?”
苏澜漪瞥他一眼,唇边含笑。
她这人畜无害的模样放在王秀才眼里却是骇人的很——方才也不知是谁说要让老夫人换个库房管事!这要是其他人说的,他只会当是天方夜谭,可他听说这位大小姐方才回家两日,便接连整治了柳姨娘和孙姨娘。这样的魄力,实在不好惹。
王秀才脸上恭敬,道:“大小姐在此,拿走小的能坐的地儿?只是库房钥匙在孙姨娘手里,大小姐要进库房,实在是为难小的。”他两手一拍,想将这烫手山芋丢出去,“不如大小姐去寻孙姨娘将钥匙拿来,如此小的自然放行,也是皆大欢喜。”
“王先生说这话便是不对了,纵然孙姨娘有钥匙,谁知王先生没有?再者孙姨娘崴了脚,实在不方便。我劝先生还是识时务为好,免得因分不清谁是主子,而丢了饭碗。”
苏澜漪也不是没有想到会有如今的情况,孙姨娘掌握后宅大权多年,库房这样重要的地方她又怎么会放着不管?这王秀才,应该也与她有些牵扯。
如今苏澜漪要想拿回后宅大权,就少不得在这库房上下功夫。正巧她并不看好这王秀才,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将他除去。
王秀才见她软硬不吃,皮笑肉不笑道:“小的只是个下人,库房如此重要,哪里轮得到小的拿钥匙?小的能见着的不过是些明面上的账目,大小姐要地契,实在是爱莫能助。”
苏澜漪语气平静,“看来王先生确实只听得孙姨娘的话。”
王秀才笑道:“禽择良木而栖,小的只是个看门算账的,自然谁是主子,便听谁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秀才知道自己今日得把苏澜漪得罪,他现在也只盼着那小丫头快点回来。
正说着,那小丫头小跑着回来了,对着苏澜漪行了礼,神情却分外倨傲。“奴婢见过大小姐,孙姨娘说了,今日崴了脚,行走不便,还请大小姐暂且等待几日。”
苏澜漪还没说什么,方撷便急了,“一日推一日,她分明是想不了了之。大小姐今日亲自前来,若没个结果,岂不是叫人笑话大小姐无能?”
小丫头扬扬下巴,退到了一旁。这是王秀才的事,还是让他说去吧!
果然,有了孙姨娘明确的表态,王秀才的话越发不客气,他说:“这话可不是我们说的,要是大小姐觉得委屈,大可以亲自去请孙姨娘,何必与咱们这些做下人的牵扯不清?”
“要大小姐去请一个妾室,只怕她还受不住这殊荣!”
方嬷嬷脸色极差,要不是老夫人吩咐她着人关照大小姐,还真不知大小姐会被两个下人如此欺辱,简直气煞人也!
王秀才一见到方嬷嬷连忙收起嚣张气焰,这可是老夫人身边的心腹,他得罪不起。“方嬷嬷怎么来了,是不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方嬷嬷瞪了他一眼,冷笑道:“自然是老夫人的吩咐,且这吩咐还是冲着你王秀才来的!”
听到这话,王秀才心里惊疑不定,最近这府中可没有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啊!还是老夫人亲口吩咐的,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心里没个准,脸上也只好笑着,“不知老夫人有什么吩咐?方嬷嬷但说无妨。”
他这副谄媚模样明显得很,和方才对待苏澜漪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方撷气得跺脚,正要向方嬷嬷告状,可冷不防听孙嬷嬷道:“老夫人吩咐,若王秀才你识时务,为大小姐大开方便之门,便继续让你当这个库房先生,且每月月例再加一两。”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王秀才便急急忙忙感恩戴德了一番。
方嬷嬷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苏澜漪,对王秀才更加看不上,继续说:“不过你错失了这大好良机,既然你主子是孙姨娘,那就当不得老夫人看重。你今日就收拾包裹自己离开吧。”
王秀才当即懵了,愣在当场,“这……这如何能行……小的好歹为苏家做了六年的事,怎么能说辞退就辞退了?”
“这你还不明白?”方撷见他如遭到雷击的表情心里痛快不已,“大小姐才是府上嫡出的正房小姐,她孙姨娘不过是个妾,与我们这些下人无异。你今日落大小姐面子,偏要唯孙姨娘是从,不辞退了你,难道还留着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折辱大小姐?”
苏澜漪也道:“我给过你机会,你若是懂得审时度势,自己离开也就罢了。如若不然,待我查过库房的账目,但凡有一点不对,你可就要去衙门报到了。”
王秀才本来还想着可以去求求孙姨娘让她保住自己,可苏澜漪这话一出,他就知道自己彻底没戏了。这么多年来他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