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火聚幽冥之气,施以禁咒,焚尽万物。施咒者,须集万恶于己身,盛邪灵,败正念,汇众妖之力以驱使,故其必为群魔之首者也。
——《天人杂记·魔篇》
议事过后,星垣没有直接回紫微宫,而是独自来到银河之畔,继续翻阅从勾陈一那里换来的那卷书简,不知不觉中就已到了傍晚——天界的傍晚,众星皆归入本宫,太阳的车辇从人间归来,银河之畔,云霞斑斓,正是一天最华美的景象。
“这么美的景色,却只顾埋头读书,你不觉得辜负了些什么?”
勾陈一的出现总是那么突然,星垣的心中倏然一动。
他收起书简,抬头望了望北岸的那个星官,浅然一笑,没有说话。
勾陈一也怔怔地望着对面,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喂,你为什么不说话?”
星垣仍保持着微笑,“你刚才,不是也没说话?”
勾陈一的目光转向别处,“都是因为你一直对着我笑,我这才忘记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似乎在责怪对岸南斗星君的笑容。
星垣却始终弯着的唇角,上扬的弧度愈加明显,“你今天不用捡星屑么?”
勾陈一别扭地歪着头,“不是有人不喜欢么,这份工作不做也罢。”
星垣垂下眼睑,莹亮的紫眸注视着那泓粼粼的银波。
“陪我去上游走走吧。”勾陈一发出邀请,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好啊。”星垣点头应允。
七色云霞映着柔和的光,星垣与勾陈一,一个走南岸,一个走北岸。中间的银河,不宽不窄,不深不浅,自西向东,静静地流淌。无人知道,它将要流向何处,也无人知道,它的源头在哪儿——历来都是如此,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多么漂亮的风景啊......”勾陈一不禁感慨,“仿佛亘古以来从未变过。然而每天又只有太阳辇经过的时候才得一见。瞬间与永恒,大抵如此吧?”
星垣笑笑,“纵使我们经历了上亿年的岁月,于这永恒的宇宙,也不过一个刹那而已。人间的万物生灵都将长久的希望寄托于我,而我能给予他们的,终究只是匆匆一瞬。可即便是这短短的一瞬间,也仍为他们所珍惜、所贪婪。我不太明白他们为何如此,但我想,如果失去了瞬间,那么永恒也就没有意义了吧......”
河对岸的勾陈一突然站定脚步,星垣又往前走了一小段才回头发现他,“怎么不走了,累了?”
云霞的颜色渐渐变暗,太阳辇循环一周,天界的夜幕即将来临。
勾陈一的异色双瞳左红右蓝,他的目光在这幽深的夜中愈显深邃,“我说你啊......真的很喜欢人间吗?”
星垣认真地点点头,“恩,真的很喜欢。”
“为什么喜欢?”
“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正是因为有人间美好愿望的寄托,我们才获得了力量。我时常在想,那些拥有美好愿望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呢?人类的情感,我也很向往呢......”
紫衣星君心口的那颗星砾,在夜色的衬托下,一跳一跳地闪着光,如同心的跃动。
勾陈一嘴角微勾,忽地一脚跨进银河!蹚着及腰深的河水,走到星垣面前。
星垣瞪大眼睛,瞧着这个行为出格的星官,“喂,你这样、不就越过边界了吗?!”
没有两方君主的许可,南天和北天的星官均不能越过对方的边界。
“越过边界?”勾陈一嘿嘿一笑,“没错,没得到北极星大人的允许,我们的确不可以私自去南天。可是你瞧,我这不是站在河水里么?银河可是南天和北天共有的,所以我这样并不算越界。”
“强词夺理。”星垣撇撇嘴。
勾陈一不悦道:“什么叫强词夺理,我这叫据理力争。”
星垣忍俊不禁。
勾陈一趁他不备,一手抓住了他的脚腕。星垣站立不稳,一个趔趄跌入河中,顺势将勾陈一扑倒!
好不容易相扶着站起来,两人的全身上下都被河水浸湿,就连星垣那美丽的银色长发也被泡在了水中。他揪住眼前这个罪魁祸首的衣襟,正要发怒,却见勾陈一居然一脸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这下你也在河里了吧,看来越界的可不止我一个呢。”
尽管表面幸灾乐祸,但是勾陈一那双扶住星垣腰身的手臂,却始终环得紧紧的。
星垣仍是硬着嘴皮,“不是你说的,站在银河里就不算过界?”
勾陈一轻轻一笑,他的脸慢慢凑近星垣,“这么说......你承认我是对的了?”
望着那双摄人心魄的异色双瞳,星垣毫无防备地愣在勾陈一的面前。
“喂,你这样可是很容易被偷袭的。”勾陈一的声音落在星垣耳边。
星垣的脸微微一红,他稍稍将勾陈一推离半分。
勾陈一也似乎意识到什么,他松开搂住星垣的手,“也是啊,好像是有点晚了呢。”
星垣回身踏上南岸,“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你的书简......我看完之后会找你来换的。”
那颗放在心口处的星砾,光芒闪烁不定。
“明天你也会来银河之畔吗?”
“明天?”星垣转过头,对着北岸的星官笑得狡黠,“明天就该看我的心情了,滑头的星星。”
随后,勾陈一也上了北岸。他托腮望着那个紫色的清秀背影,望了很久。
黑暗深渊的尽头,是令万物堕落的所在。
“愚蠢的星官,汝将坠而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