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长离便醒了。
感觉到床上有什么东西,便微微仰起头看了一眼。
阿美正坐在床边,半个身子都趴在床上,睡得正香。
他撑着胳膊,想要起身,阿美感觉到动静,也醒了过来。
她半趴着,揉了揉眼睛,看到长离正撑着半边身子,连忙过去扶住他,在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
长离看着阿美的动作,脸色有些不自然,“怎么是你在这里,流云呢?”
阿美弄完了,便回去坐着了,“这些天赶路,他该累坏了,我便让他去歇着了。”
别人不知道,长离还能不知道吗?
当初平叛的时候,长离带着他,为了尽早解决边陲动乱,数日不眠不休,与叛军多次交锋,都挺下来了。
如今好吃好喝地驾了几日马车,便累成这般?
长离也懒得计较这些,“去把他叫过来。”
阿美应了一声,伸了伸懒腰向隔壁走去。
她使劲儿拍了拍门,“小云云!你家王爷叫你!”
屋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向门边靠近,门唰地一下就打开了。
流云一脸兴冲冲地向隔壁跑去,看都没看阿美一眼。
阿美白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王爷,可有哪里不适?昨儿萧门主还开了方子,晚些时候有人送过来……”
长离看着流云絮絮叨叨,皱起眉,“昨天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流云一愣,“在……就在暗牢,萧门主派人看守着。”
“去带过来。”
流云领命,出门的时候正碰到阿美晃悠进来。
“萧伯伯说,你这伤修养几日便好了,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回去。”
长离看了她一眼,“无碍,他们没拿到证据,定然有下一步动作,提早回去为好。”
阿美到椅子上坐下,点点头,“也行,你今日先休息一天,我明天便去向萧伯伯辞行。”
她顿了顿,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还有,昨天谢谢你。”
长离垂着眸子,没说话。
片刻之后,流云压着那个黑衣人进来了。
他将人带到屋子中间,使劲儿踢了一脚腿弯,那人便跪了下来。
流云担心他自尽,拿东西塞住他的嘴,手脚也绑得严严实实的。
他恶狠狠地道,“老实点儿,待会儿王爷问你什么,你点头或者摇头便是。”
那黑衣人不屑地看他一眼,将头转向另一边。
阿美倒是从未见过流云着凶巴巴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长离咳了两声,看向黑衣人的眼神竟有些忐忑,“可是荣贵妃?”
那人纹丝不动,像是没听到一般。
长离也不急,视线从他身上离开,悠悠然道,“你该知道,你们要拿的东西还在我这里,即便你不说,我也可以揪出幕后之人,如今给你一条生路,你倒不要?”
黑衣人终于动了,轻蔑地看着长离。
长离向流云使了个眼色,流云便过去把他嘴里的布条取了出来。
黑衣人活动活动下颔,“你既然如此有把握,还要我做甚?”
长离盯着他,神色疏离,“我要的,是一击毙命!”
单凭一个无人知道的证据,并不足以将幕后人置之死地,更何况,还是个莫须有的证据!
黑衣人冷笑一声,“你们朝廷的把戏我见多了!横竖不过是死!”
此时,一直没出声的阿美却突然笑起来,几人齐齐扭头看她。
“我说这位大哥,死分很多种,你可听说过人彘?”
这个朝代本就是史书都未曾记载的,他们自然不曾听过。
阿美站起来,扫了几人一眼,继续道,“这人彘呢,就是将人的四肢砍掉,挖去眼睛,割掉舌头,切除鼻子,以融化沸腾的铜从口耳鼻灌入体内,接着呢,放进盛有特殊液体的酒缸,如此一来,血流不出,人却依然清醒,真可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说着,看了黑衣人一眼,“所以,大哥你是要做人彘呢,还是乖乖听话,先保住命?”
一边的流云龇着牙,缩了缩脖子,有些惊惧地看着阿美。
他自小在长离身边长大,什么样的刑罚没听过,可阿美说的这种……当真是连天牢里的都不及这般残酷。
长离看着她,倒是饶有兴味。
黑衣人神色没有太大变化,沉默半晌,方才不甘道,“是荣贵妃!”
长离目光一滞,继而流泻出滔天的恨意,夹杂着怒火与不甘,咬着压根,袖中的手紧紧捏拳。
流云下意识地看向长离,目光中满是担忧,他自小便陪着长离,自然知道他心里的苦。
阿美震惊之余,也看了看长离。
半晌,长离终于镇静下来,可整个人却如同冰窖里走出来一般,周身都是寒意。
他摆摆手,像是一瞬间被人抽尽了全部力气,“带他下去,好好看着。”
流云抱了抱拳,看了阿美一眼,阿美点点头,示意他放心,他便带着那人出去了。
阿美叹口气坐下,道,“你早便猜到了,不是吗?”
长离愣了半晌,声音很轻,却不可抗拒,“即刻返回。”
阿美顿了顿,“好,一会儿我便去准备,只是你这伤……”
“我自有分寸。”
阿美见他这般,也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出去,顺手关上门。
只是皇城里等着他们的,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