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幼仪她们回去之时,后花园的姑子们早已经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投壶的、有簸钱的、有鞠蹴的、也有坐在亭子里玩樗蒲棋赌钱。
姚壁凡坐在王采薇的身边,正认真地看着她画画。见到温幼仪几人走进屋中,俩人抬首微笑。
温幼仪刚刚坐定,就听到一个说话的声音传来。
“……听说湘东王陈兵于秦淮河南岸……你们说到底谁能打得过谁?”说话的人是谢氏的姑子。
谢氏一向不怎么和皇族亲近,无论改朝换代也好,谢氏都无惧,所以这位姑子说话时就带着踞傲的神色。
温幼仪不由叹气,谁又能知道几十年后,高贵的乌衣巷谢氏被皇族给杀得干干净净?
不仅是谢氏,就连王氏也是--
在晋时可以和皇族司马氏平起平坐、共治天下的王氏,一下子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乌衣变成一片瓦砾,只能任后来人叹息。
“……依我愚见,此次那边的必是要败北了……”一个说话的姑子往皇宫方向指了指,而后面朝王采薇那里看了一眼,“听说那边有人上表劝进,劝湘东王面南背北,你们说若是果真称帝了,那岂不是……”
她说到这里就住了口,一脸神秘。
可是诸人却都一副了然之色,显然都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刘彧若是当了皇帝,那他的妻子王贞风必是皇后。
看样子,乌衣巷王氏又要再出一个皇后了。
听到这话,温幼仪不禁抬首,脸色怅然。
前世和今生到底是不同了,前世的刘彧此时还托庇于路淑媛怀中。等到刘骏当了皇帝后。他备受宠信。可是等到刘子业当了皇帝后,对他这个亲叔叔却是百般提防。
最后刘彧不得不装疯卖傻,才免了一死。
这一世,刘彧直接把刘骏给……
想到死得不明不白的刘骏,温幼仪只觉得无限感慨!为了那个位子,亲兄弟亲父子亲母子统统反目成仇。
怪不得世家门阀瞧不起皇族,像这样弑父杀兄的事情。也就只有皇族才做得出来。
回去的路上。温幼仪一直闷闷不乐。
桑妪和绿鞠等人不知她是因何事而愁眉不展,不敢大声说话。
就这样一路闷不作声的回到温府,温幼仪还来不及下马车便听到萧府外面嘈杂了起来。
几个公输家的妇人站在院子里向外张望。面露惊惶之色。早在半月前,温幼仪就把公输家的妇孺全部请到萧府住下,就是怕他们没能力保护自己,被乱兵所伤。
“是怎么回事?媪出去问问。”温幼仪对桑妪说道。
这几天刘彧兵围建康。建康的街道上比平时要安静的多,许多商贩们都不敢出门迎客。乍一听到这样的吵架闹声。不由人心不慌乱。
闻十八领着初五走了过来。
见到他来了,温幼仪稍稍安了心。
闻十八这些年来在空间里轻易不出来,也只有几个主人遇到危急时刻才将他唤出来。
由于长期呆在空间里,他的身材看起来更加挺拨。一双虎目扫向诸人。顿时止住了院内的窃窃私语。
“十八叔!”温幼仪唤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两位女郎还是回到内院吧!”闻十八恭声道。
萧若眉却是有些紧张,一把抓住了初五的手臂。仿佛借由她的手臂能传递给自己力量似的。
她知道,府里请的剑士虽多。可是却不如闻十八和初五厉害。府里只剩下这两个人了,其他的鬼谷门剑士都跟随姚思谦投奔刘彧去了。
现在能倚仗的也无非就是这俩人而已。
初五轻笑着拍了拍萧若眉的手臂,“女郎不必害怕,有奴和十八在,必不叫女郎受丁点伤害。”
许是这句话安慰到了萧若眉,她脸上的表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桑妪勿勿地走了进来,表情怪异。
“女郎!街坊们都在说,前些日子才投奔湘东王的鲁秀招募敢死的勇士往秦淮河北岸进攻……右军参军王罗汉闻官军已渡秦淮河,立刻投降……宫里知道这件事情后,下令紧闭六门,挖壕沟、立栅栏,现在建康城中一片混乱。老奴又听说,丹杨尹尹弘跳出城墙向湘东王投降……还有……还有……”桑妪说到这里,吞吞吐吐了起来。
萧若眉却是急了,催促她道:“媪快说呀!”
桑妪看了一眼萧若眉,轻叹口气道:“镇守石头城的乃是咱们萧氏的萧斌……萧太守一听到湘东王的声讨军渡河的消息,便下令士兵脱下战袍,向湘东王投降。可是湘东王却恨他执意投靠刘劭,要在军前斩首……”
“啊?”温幼仪和萧若眉一愣,呆立当场。
“那怎么办?”萧若眉胆战心惊,颇有些不敢相信。
温幼仪叹了口气,转过头去。
古来大家族皆是如此,若是有人相争天下,必会投一子在甲方,投一子在乙方。这样,不论是哪一方胜了,大家族都巍然不倒,立于不败之地。
萧纥向着刘彧,萧氏中便必然会有人向着刘劭。
这是家族作出的选择,也是各人的宿命。
可是,一听到萧斌被斩首的消息,温幼仪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波澜。也不知萧斌死前会不会后悔,没有选择帮刘彧。
桑妪接着往下说,“幸好咱们亭候求情,这才免了一死。亭候说,萧氏一向助大王良多,此次讨逆又是助军粮又是送钱,若是斩了萧氏的子弟,只怕会凉了那些助大王讨逆的心。”桑妪口中的亭候就是姚思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