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萧菁芬没有归来。只是派平妪过来唤陈氏等人前去服侍,又问了问温长蘅和孩子们可安好,便再无音讯。温长蘅知道宣城公主和萧菁芬的感情,倒没什么,不仅不怒反而替妻子与旧友重逢而欢喜。
夏氏却是阴霾满面,怒气上涌。
到别人家里做客,一夜不回,这算什么事?谁见过这样的儿媳?放着阿姑不来服侍,却跑去和友人相会?
更何况,这公主府中一夜轻歌曼舞、灯火通明,谁能知道夜里做了什么事?
幸好莜娘子软语温柔,处处小意服侍,这才稍稍解了她的怒火。
第二日一早,温幼仪刚刚被众婢女服侍着盥漱完毕,居室木门便被人轻轻推开。随即闻得一阵清香沁鼻,却是有人端着几盆鲜花走进室内。
“姑子,这是公主下令特为姑子送来的。”一个绿衣侍婢笑盈盈的曲腿蹲身,向着温幼仪施礼。
温幼仪轻声道了声谢,转首看了下桑妪。桑妪会意,忙走上前将绿衣侍婢扶起。两手相接之时,一个荷包轻轻滑落到侍婢的袖子中。
绿衣侍婢脸上笑意更盛,再行了一礼,“婢子名唤半芹,平时服侍公主,这几日领公主命,特来服侍姑子。婢子本该夜里就来,只怕惊扰姑子和小郎休息。这会才来,望姑子勿怪。”
“原来是半芹姊姊?瓠儿见过半芹姊姊。”温幼仪嫣然一笑,冲着半芹行了半礼,“哪里敢怪半芹姊姊?姊姊能来,是瓠儿天大的荣幸,丑儿还小不能行礼,这一礼是替丑儿行的。”
半芹横移了一步,笑着道:“岂敢受姑子和小郎的礼?怪不得别人都说姑子有智伯之称,最善礼待他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温幼仪愕然,没想到她的名声已然传到太守府中了?然而更令她愕然的却是,半芹这个小小的侍婢,居然知道智伯是谁。由此可见,这公主府中不论是侍婢还是下人,皆不可小觑。
思及此,脸上的笑意越发和煦,直要把人暖化。
桑妪和农氏见到她们相处融洽,便趁机问其他几个侍婢公主府的规矩。半芹见到问的只是规矩和礼仪,便挑着紧要的说给了温幼仪听。
温幼仪虽早已知宫中的规矩,却依旧肃容敛目,叉手听着,持了半师之礼。
半芹不由唏嘘,怪不得人人都称赞这位温家姑子,原来果真是个女智伯。便收起了先前的一分轻视,尽心尽力地教导温幼仪。
俩人一个说,一个听,竟过了大半个时辰,间中夏氏的婢女问绿来请了两次,皆被南妪派人堵在门外,不得入内。
夏氏的怒意,若汹汹之火,燎了荒原。任温娴百般劝解,始终无法熄灭。
直到宣城公主派一名老妪来给她送吃食,她才恢复了正常。
“……但不知我那儿媳现在何处?可是在公主府内院?若是公主得闲,可否容老身前去拜见?”夏氏拢了拢鬓边白发,状若无意地问道。
儿媳一进公主府就被公主拉走不知去向,连个招呼都不来打。孙女更是不来向她请安,怎不令她恼怒?
老妪见到她打听内院的事情,略怔了怔,然后恭恭敬敬地答:“老奴不知,老奴只是送朝食的,进不得内院……”
听到这话,夏氏的手指猛然停住,几乎要揪下一把白发来。
进不得内院?那就是厨房中粗使的老妪了?公主居然派这样的人来给自己送朝食,这是瞧不起自己吗?
夏氏只觉得满心愤慨,脑子里嗡嗡直响,竟连老妪几时走的都不知道。
温娴急得手足无措。
娘亲这是怎么了?公主派人送来朝食,竟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这样让人走了?幸好她还算机灵,令身边的媪妪给那老妪赏了一金,否则的话今日真要把人丢到公主府了。
看着那老妪临出院门时撇得高高的唇,温娴的眉头几乎拧成川字。
“不过是吴兴郡的下里巴人,能让你进公主府的客院就够体面了,居然还敢打听内院的事情?”老妪出了院门,拈起袖子里那块小小的‘金饼’,露出不屑之色,随手扔给了身边的小童。
小童笑嘻嘻地接过,放在手里捏了一下,却感觉手中‘金饼’坚硬,脸上露出怪异之色。
怪不得媪不要,原来不是真金!想到这里,小童脸上也不满起来。
“走,咱们去给温家姑子送膳去。”
老妪一提到温幼仪,小童的脸上瞬间露出笑意。昨日夜间,也是他们去送的宵夜,温幼仪身边的人赏了老妪一吊钱,赏了小童几个大钱。
那可是真正的钱,不是这种花也花不出去只有指甲盖大的‘金饼’。
……
公主府内院。
萧菁芬醉眼迷蒙地倒在宣城公主身边酣睡,面上犹有泪痕。
昨夜她被公主拉走,先寻了来做客的婕妤沈容姬说了一会话,沈容姬性格温和,萧菁芬亦是一个心地良善的,没多大一会俩人就谈在一起。若不是怕耽误沈容姬休息,影响她的病情,萧菁芬几乎想要和她秉烛长谈。
回到寝室后,公主问起了她婚后的生活。一开始倒还好,可问到温长蘅可有善待她时,萧菁芬只觉得胸中万分委屈,忍不住扑在公主怀中痛哭。
“他……他心中眼中只有小妾……竟要让我的女儿让那小妾的女儿……阿姊,这话芬不敢和阿耶娘亲说……”
“你说甚?一个寒门庶族的小妾也敢爬到你的头上?你就这样忍了?没当面啐回去?”宣城公主只听得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