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守府。
周峤坐在书房中,同几个通晓玄学的王谢子弟在谈玄,乍听到宣城公主领着周望之和刘彧来太守府见他,不由吃了一惊。
他和公主虽是夫妻,可俩人自从生了周望之后就一直分居,一个居住在公主府,一个在太守府。除了节日在一起吃饭,平时几乎不怎么见面。宣城公主怎么会来太守府见他?莫非朝中出了大事?
想到这里,急忙向几位王谢子弟揖了一礼,急勿勿出了书房。
到小客厅时,宣城公主已坐在那里。周峤看了一眼儿子和刘彧,见到没有外人,便急急开口询问。
“公主,可是有急事?”
“怎么?没有急事我就来不得太守府?”宣城公主娇声道,眼光转向了奉茶的艳丽姑子,微微一笑。
见到宣城公主的目光一直在这个绿衫姑子身上打转,周峤不由咳嗽一声。
“昨日林家送来的庶女,我瞧着颜色还挺新,就收用了。公主若是喜欢,不如就让林姬去内宅侍候?”周峤说着挥了挥袍袖命令这位新姬妾退下,脸带爱惜之色,显然对这位庶女很是满意。
“林家的庶女?”宣城公主猛地瞪大眼睛,“怎会是庶女?林家不是有嫡女四五名?他家嫡女能做别人家的妾,却不肯……”说到这里她突然收声,强压住愤愤不平之意,深深吸了一口气,敛下双目,“想必夫君自有安排,却是妾多心了。”
闻听此言周峤脸色遽变,过了好一会才平复,缓声问道:“公主多心了,为夫不过是看这个姑子模样长得好,收用几日罢了……”说到这里,将话题一转,“公主领着望之和荣期来,可是有什么事?”
宣城公主盈盈地笑,一手牵着刘彧一手牵着周望之,“没事,没事。就是望之向荣期夸耀了一下你的书房,荣期不信非说来瞧瞧。左右我也无事,就领着孩子们一起来了,哪里想到你和几位世家子弟在书房中清谈。”宣城公主说着站起了身子,“既然你忙着,那你就忙吧,我领着孩子们去玩。”
眼见得宣城公主牵着两个孩子离开小客厅,周峤的脸黑得几乎能挤出墨水来。
宣城公主走下廊庑,看着那一角闪过抄手游廊的绿衫微微眯了眯,又看了看两个孩子,笑得无比纯洁。
刘彧报之莞尔一笑,转过头看着渐行渐远的小客厅,嘴角挂起一抹莫测的笑容。
回到书房的周峤一脸风清云淡。
“诸君,某有一事相询。某治下有一县名曰钱塘,原县令被征辟北上……县令一职悬空。不知诸君何以教我?”
不是说以前定了温长蘅吗?怎么突然说还有缺?
几位王谢子弟先是迷惑而后精神一震,这样的好机会岂能错过,便纷纷推荐起自家的族人和姻亲来。
周峤含笑点头,即不说好,也不说好。
……
回到自己房间的温娴,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表情。
今日,她因无聊去了公主府后苑闲逛,因走得困了,便寻了一座有洞的假山在洞中坐着休息。哪里想到这一坐,却听到了一件秘闻。
两个贵妇模样的人,相携着往假山这里走来。一面走一面闲聊,走到温娴所处的山洞外就停了下来。
原本俩人聊得是各家的儿女,让昏昏欲睡的温娴听得心中烦躁,可是她们随后说的事情却让温娴大吃一惊。
“……你听说了吗?温家把百顷桑林卖了!听说价格还极公道呢。”一个声音低沉些的贵妇低声道。
“什么?”另一个贵妇声音有些尖锐,听了这话立刻惊呼起来,“这话可当真?温家真要卖桑林?听说那桑林一年能有几十万钱收入,再加上萧氏的织工匠户,还有作坊,少说也得值个三百万钱,温家真舍得卖?”
“听说一百万钱就可以了!反正我是心动了。”声音低沉的贵妇道。
“一百万钱?天呢,这不是跟白送一样吗?”尖锐声音的贵妇再次拉高了声音,“不行,我站不住了,我得回去和夫君商量一下,如果温家真卖,那可一定不能错过。”
“还能轮得上你?我知道这信儿的时候,听说钱塘那里已经成交了。”声音低沉的贵妇嗤地一笑。
“卖给谁了?谁这么好运?”
“卖给吴郡林家了!”
“林家?不对啊,林家不是才有一个嫡女入温家为妾吗?怎么就敢收了温家的桑林?”
“听说林家说了可以让温家继续租种呢……”
后面两个贵女说的是什么温娴已经全部听不到,她脑子里嗡嗡做响,身子颤抖不已。
温家哪里有什么百顷桑林?那桑林是大嫂带来的嫁妆……
三兄?三兄在做什么?他怎么敢?怎么敢私卖大嫂的嫁妆?若是让世人知道?他岂有脸再立于人前?
地契……对,那地契上的名字可是萧氏女菁芬。温家的儿郎岂能转卖?
这可是写在嫁妆单子上面的嫁妆,当初一式四份,一份在公主府,一份在大嫂手里,娘亲有一份,萧氏也有一份。
三兄怎么敢?他就不怕萧氏来寻他的不是吗?
想到这里,温娴几乎站也站不住。回客院时,脚步虚浮,脸色难堪。
婢子初玉端着一碗银耳羹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看着倚在窗边发呆的姑子,深深叹了口气。
苦命的姑子哟!若是她知道一桩好姻缘没有了,会不会难过?
初玉去灶房为温娴煮银耳羹时,因怕别人偷食了姑子的银耳,便一直坐在炉前盯着。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