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骂自己啊?”这么小的声音你都听得见?你耳朵有多灵啊。
“没有,想起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惨了——幸好没有脱口而出。
“这件事,难不成和你性格大变有关?”
“我哪里性格大变了?”笑着说出这句话是为了不使周慧觉得我是一个易怒的人。
周慧把面包的包装壳丢进塑料袋里说道:“以前的你会和我说话,但不会帮我买吃的。以前的你总是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却从来不会和别人述说你心中的悲伤。以前的你是虚伪的你,以前的你是忧郁的你,以前的你……”
“停停停,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拍掌打断周慧说道,“再说下去,大叔我可就要崩溃了。”
“为什么要叫自己大叔啊?”无意中竟然被周慧命中要害。
“因为……”
“因为什么?”周慧紧咬不放。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热,大概在别人看来,我的脸已经像猴子的屁股一样了吧。
“长得沧桑、老相,二十八岁却被小屁孩儿们当成了中年人……”我用蚊子的声音说着。
“你二十八岁了?”周慧大声呼喊。
“不,你别叫啊,不是二十八岁,是像二十八岁一样。”
看我心急如焚,周慧笑得合不拢嘴。小娃子,欺负大叔这么有意思吗?
“咔,真是被人叫大叔叫惯了,连自己也认同自己是个大叔了。”
“原来如此,”周慧捂住肚子笑道,“原来,原来你是被人叫成大叔,然后不知不觉就称呼自己为‘大叔’了呀,哈哈哈哈……”
那是在我记忆中少有的属于一个凡人的真挚笑容。如孩童的笑容一样天真烂漫,眼前的周慧成了我此时此刻羡慕不已的凡人。
我们都是凡人,曾几何时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之后离开这个世界。我们有两张不同的脸,一张叫做真实,一张叫做虚伪。不堪现实的重压,我戴上了名为虚伪的面具,渴求在黑暗吞噬世界之前度过一段没有意义的时光。
“周慧,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嗯,”少女瞪大水灵灵的眼珠,回复我,“我爱过啊。现在还爱着。”周慧指的大概是她的亲生父母。
“爱是什么?”
周慧把头微微倾斜,抿抿嘴然后又坐正回答我:“爱像阳光一般灿的。其实,我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我确实我的爱意。”
“那么,”我问周慧,“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为你付出生命,你认为他爱着你吗?”
周慧低头沉思。
“我换个问题: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为你付出生命,在你眼中,你会把他视作怎样的人?”
“英勇无畏的人?”
我摇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会把他当作你的朋友吗?”
周慧低头沉思片刻,抬头回答我:“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为你付出生命,我觉得这已经不是朋友的程度了,而是家人的程度了吧。顺便问一下,你说的那个人是男的是女的?”周慧的眼中放着锐利的光芒,令我无法对她说谎。
“男的。”
“肯为你付出生命的男子,是将你视作手足的男子。有这样的人在你身边,你应该好好待人家啊。”
我不禁笑出来,说:“好好待人家什么啊,又不是我媳妇……”
话未说完,我觉察到周慧愤怒的目光。抬头一瞧,周慧板着脸,真的生气了。
“男的女的没有关系,重要的是,那是一位愿意为你付出他的一生的男子。如果有一个男子愿意为我付出生命,我一定非他不嫁。”
“哦,这么说那个男子一定不是我啦。”
周慧微微一笑,说:“当然不可能是你啦。”
小花坛里有人经过。来人我不认识,但他经过我们时一直瞅着我们,令我感到不舒服。
“周慧,我们回教室去吧。”
“你先回去吧。我想起有事,要回寝室去。”说完周慧把塑料袋递给我,微笑着向我挥挥手离开。
敞开塑料袋低头看看里面的东西,除了一个面包和一包零食,剩下的东西都是没有内容物的包装壳了。
“本以为青春期的男孩子会多吃点,没想到青春期的女孩子也会多吃。幸好一狠心买下很多零食,不然会被她说成一个小气鬼。”目光转向理科三班的教室玻璃窗,里面有很多学生在了。背向理科三班,我朝自己教室的方向走去。
天气炎热,即便有电风扇,班级里的人依然拿着课本时不时猛扇一把。
周慧是和陈舒一道回到教室里的。她回来的时候没有看我一眼,我却一直盯着她。看着周慧,想起中午我们之间的谈话——想要向她倾述。我恨不得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征求她的建议。我是不是在无意识间把周慧当作我的妹妹了呢?这么一想,她们两人确实有相似之处,比如说笑起来会显现的可爱的酒窝。
午休上课铃响,大家纷纷趴到桌子上午休。我没有睡下,因为我担心噩梦复来。确实,我是一个胆小的人,无法忍受在一次又一次的时间循环中犯下滔天大罪,但是更加令我担忧的是不可看见的手在我梦境中加入的东西:一开始是我的梦,而后是我和陈耀飞的梦混合的梦。我亲历陈耀飞在我眼前死去,感受过他的生命之光在我怀中逝去。这样的情景,我是绝不会再经历一遍了。那是地狱——不,那种痛苦与无助,简直是十八层地狱的结合体,而我则是轮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