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敖明显认可了秦牧的说辞,点了点头。
秦牧继续讲道:“不过以晚晚的颜值,别说在法学院了,放眼全校甚至整个学院路那都是一骑绝尘的,还是要恭喜学长得到了芳心啊,完成了很多人未竟的事业。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就很奇怪,晚晚那么多人追,为什么不谈恋爱,原来是心里一直有人呢,学长真是好福气。”
苏靖敖沉吟片刻,说:“她家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秦牧:“这个不是特别了解,不过我当时是班级干部,知道她是走绿色通道来报道的?这个学长可能不太了解,我解释一下哈,绿色通道就是为家庭贫困的学生专设的特殊政策,只要开了家庭贫困的证明,就可以不交学费,先来上学。然后入学后,再申请免息的助学贷款。如果考上研究生的话,还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延期两三年,工作之后再还就行了。我记得向晚晚当时就是走的绿色通道入学的,随后还申请了助学贷款。”
苏靖敖侧过头去,看着秦牧,说:“她连上学的钱都没有吗?”
秦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样。我一般不会记错的。我们班人少,总共就那么几个人走绿色通道,申请助学贷款。”
苏靖敖难以置信,说:“可是我记得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说想去欧洲留学,去国际法发源的地方。如果她连每学年五千块的学费都交不起,那怎么出国留学?”
秦牧略微沉默了一小下,说:“这个嘛,可以申请公派留学,如果申请到的话花不了多少钱。”
苏靖敖:“在欧洲生活也需要不少的钱。公派留学我知道,我也是公派出去的,的确会给报销大部分的学费和住宿费,但是日常的生活开支也不小。”
秦牧问道:“噢,原来学长也在欧洲留过学?哪个国家?”
苏靖敖:“我那时在英国。”
秦牧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这就难怪了啊!学长认识向晚晚的时候已经在读博士了吧?还在英国!你说向晚晚怎么跟你聊哇?说她家庭困难,读个本科都交不起学费?没有这么聊天儿的。再说了,女孩子都要面子的。你既然在英国读博士,她对你有好感,肯定要说她以后也想去欧洲留学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苏靖敖这才转过弯儿来,说:“是我疏忽大意了。”
秦牧劝慰他说:“这个可以理解,毕竟学长是学理工的,每天都跟数字啊,机器啊打交道,想事情单一一点很正常嘛。不像我们学法学的,特别是做诉讼的,每天都要见当事人,靠的就是跟人打交道的本事吃饭。不然的话,业务能力再强,没有案源也会饿死的。”
苏靖敖渐渐觉得心胸开阔起来,他脸上的表情也从僵硬的形态缓缓舒解开。
“秦牧,跟你聊天收获很多,谢谢。”
秦牧:“学长别客气,我都是瞎说的,就是闲聊,你觉得有道理就听一耳朵,觉得没道理就不用记着哈。”
苏靖敖微笑着说:“不,你很有见地,又很热心,业务能力也很强。以后我身边人如果再遇到什么事儿,我第一个推荐你。”
秦牧笑道:“那就谢谢学长了!不过还是希望大家都一切顺利,千万别遇到什么事儿需要跟我们打交道。唉,你看沈星汝的那个事儿,愁死我了……”
苏靖敖:“怎么?还是很棘手么?”
秦牧眉头紧拧,说:“那是相当棘手了!主要是当事人不配合。好在刚接到消息,检察院那边认为证据不足,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了,这算是为我们争取了一点时间。”
苏靖敖:“当事人不配合?性命攸关的事情,他不配合?”
秦牧:“是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他非要沈星汝考完司法考试,再挂满一年的律师证,正式执业之后当他的辩护律师,到时候可能才会把事情的原委跟沈星汝说吧。”
苏靖敖:“什么?还有这种事?这是能这么干的吗?”
秦牧:“理论上是不行的。咱们国家的法律没有沉默权的说法。特别是刑事案子,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但是近些年来司法改革,刑讯逼供是完全不允许了,这么一来,有的人就不配合。我已经几次跟他讲清楚其中的利弊了,但是他固执得很。不过我看沈星汝也在认真复习司法考试,只能祈祷她一遍过,否则真的是黄花儿菜都凉了。”
苏靖敖:“一遍过的可能性有多大?”
秦牧:“可以说,非常小。关于司法考试,有种说法是,其他专业的比法学专业的容易考过,法学本科比法学硕士容易考过,等到了博士就放弃吧,别指望着过了。这是为什么呢?我们国家的法学教育跟司法考试是有点脱节的,很多题目,你根据天然的想法去琢磨,说不定就蒙对了,但是学法学的人容易想多了,反而容易错。更何况,沈星汝是学法理学的,那些题目她看来会觉得题出错了。你说她都觉得题目出错了,她还能做对么?”
苏靖敖:“这么难?!”
秦牧点点头:“毕竟是专业性很强的东西,的确不容易。现在的欧美国家,法学和医学也都还是纯粹的精英教育。咱们是没办法,国家这么大,人口这么多,所以纷争多,案子多,基层法院都特别特别累,根本忙不完。其实沈星汝在校的时候,成绩不错,最后的大论文写得也很出彩,继续读法理学的博士或者考公务员去立法机构工作都是很好的选择。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