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歪在榻上,望着卧室门口晃动的珠帘出神。
双彩轻声道:“夫人,外头还等回话。”
王氏懒懒的,有些提不起精神,半晌方才缓声道:“就说我身子不适,睡着呢,天大的事,也等我醒了再说。”
“是。”双彩掀了帘子出去,帘子又是一阵晃动,碰出细细的珠玉之声。
片刻后,双彩又进来:“按夫人说的,打发来人走了。”
“嗯。”王氏说是“不适”,却起了身,在屋子里慢慢地踱起步来。
“每回都想着让我去给她们善后,真是把我当一杆好枪了。”
双彩赶紧扶着她,一边走,一边道:“夫人对舅老爷一家实在是没话说,他们若不知足,真是辜负夫人一片心了。”
“我那嫂子是个拖后腿的,眼皮子太浅,尽会惹事生非。若不是瞧在我哥哥的份上,我连国公府的大门都不想让她进。”
王氏深深叹了一口气:“也只有我哥哥才是真心替我着想,旁人不过都是指着国公府发一笔财罢了。”
双彩怕她太伤神,有心劝她:“多亏舅小姐乖巧听话,不像舅夫人,省了夫人不少心。”
王氏突然眼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瞥了双彩一眼,鼻子里竟然未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
这委实让双彩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自己劝错了?
只听王氏又道:“若论占地,巧思园比凝香居还大些,比他们在雾州居住的整座宅子都大,又是独门独院的,哪里不好了。人啊,不能不知足。”
双彩附和:“可不是嘛,京里多少人眼睛盯着巧思园,妒忌这么好一个园子赏给了咱国公府,舅夫人和舅小姐是不识货。”
王氏又瞥她一眼:“华岚大约是想离我近些吧。”
双彩纳闷,只觉得每回说到王华岚,王氏的态度都难以捉摸,自己竟不知道是该夸还是该贬。真是愁人。
“莫管她们了,让木枝去对付吧。”
王氏踱回椅子跟前,缓缓地坐下,道:“把留香居的首饰册子再拿来我瞧瞧。”
那册子双绘就没收走,双彩取了来,放到王氏手里。
王氏翻开首页,只那一页,就看了良久。
“木枝啊,何时变得心思这么多。变着法儿往册子上按手印,是怕我暗中重新造册呢。”
“二小姐不是素来都天真烂漫的么?”双彩问。
王氏冷哼:“谁知道她在海上经历了什么,一回来,整个人都变了。瞧着她表面还是虎虎的样子,心里却装了九曲十八弯了。”
“夫人对二小姐的一片赤忱,二小姐早晚会领会的。”
王氏轻轻抚着册子上的手印,神情变得不可捉摸。
*
苦等援兵不到,徐氏有些着急了。
她一把将一个小丫鬟拉到角落里,低声问:“你到底有没有去前头找王汇音?”
小丫鬟颤声道:“回……回夫人,奴婢去了嘉实堂,但没见着姑奶奶,双彩姐姐说她家夫人病了,任何人不许打扰。”
“病了?早上管事们奏事还生龙活虎地骂人呢,一转眼就病了,骗谁呢!”
徐氏骂骂咧咧,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心虚地望向坐在正厅中央的陈木枝。发现陈木枝并没有关注这边,这才安心。
陈木枝忙着呢,没空关心徐氏又作什么妖。
她给外头另外派了两个护院守着,把沈护院和钱护院都叫进来,叫进来的理由,可谓十分光表。
“舅母要收拾的物件太多,分不清哪些是雾州带来的,哪些是留香居原有的,我想着,叫哪边吃亏都不好,便让藤花和娇兰重新分捡,她们二位对留香居的物件了如指掌,再不会出错的。不过,藤花和娇兰在一刻钟之前,已成了我凝香居的人,我也要避避嫌疑。两位大哥、还有双青姐姐,都是母亲手下的人,最是公正不过,故此请三位做个见证,有劳了。”
王华岚这个闷亏吃得实在闹心,可王氏也称病不来,寻思着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在这件事上就算是扎扎实实地翻船了。
认!
装病谁不会啊,她扶着脑袋一个眩晕,娇呼一声:“呀,头痛。”顺理成章地被巧彤扶到里屋去休息了。
陈木枝向着她的背影大声道:“表姐且先躺着,过会儿让藤花进来检查床铺,我记得姐姐的锦被是江南御用匠人的绣工、用的最好的蚕丝,也不能弄错了,得见个大太阳,好好地收起来。”
王华岚差点一口老血吐在巧彤身上。
太过分了,这是躺都不让躺安生,不给活路啊!
倒是藤花小声提醒她:“二小姐,蚕丝不能见大太阳的,会变色。”
“哦。没事。”陈木枝笑呵呵地,“被她睡过,我也不要了,拿来就烧掉。”
一番查检,果然从已经装好的箱子里又找出来不少留香居的物件,不说件件价值连城,也都是名贵的宝物。
徐氏捂着心口,好似剜了她的肉一般。
沈护院和钱护院不断发出“啧啧”之声,对徐氏的“记性”叹为观止。
只有双青一言不发地望着屋子里的众人。
她也看不惯徐氏的贪婪,却又担心经此一仗,王氏会在府里失了威风,心内是百味杂陈,阻也不是,助也不是,只能当个站桩,以不发表任何意见作为自己最后的温柔。
最后,王家抬来的十口大箱子,只装了两箱,其余八只,原样来、原样回。
当然,陈木枝作为一名大家闺秀,行事是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