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叩见皇上。”冯慕寻跪下行大礼,延西辞放下手中的奏书,神色凝重。
往旁边看去,在殿中央跪着的正是冯丞相,他一直把头死死的叩在地上,一动不动。
“爹……?”冯慕寻试探性的轻唤一声,但冯丞相却没有任何反应。
皇帝没说平身,她不能起身不敢抬头,与她爹跪在一起不知所措。
“你看看这封信。”一片死寂的殿里,延西辞扔下来一片纸,纸张飘落在地的声音格外刺耳。
冯慕寻心头一惊,果然是因为此事。不用看都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她亲手写的密函,心中一阵忐忑,她没敢动掉在地上的那封信,听不出皇上问话何意。
她十分不解此时的情况,更不明白皇上的反应,难道皇上知道陈青欢的身世也不震惊,不生气,不去质问那个冒牌货,反而来责问她这个大功臣?还是说,她爹得到的消息是假的,陈青欢就是盛安皇后的女儿,是名副其实的圣女?她不敢再想下去。
见冯慕寻不动,延西辞并不恼怒,冷声道:“冯丞相平日在朝政上为朕分忧,下了朝也不歇着,替朕排忧解难,查出了这样大的秘密。”
此刻的延西辞看起来很冷静,谁知道他刚才在奏书中看见这封信时,差点捏爆了手中的茶杯,只怪冯慕寻的行为实在蠢笨到极致,他只简单询问了巡逻的侍卫两句,便把目光锁定在了她身上,不过他理所当然认为这是冯丞相在背后操作,第一时间传了冯丞相进宫。
冯慕寻听出来皇上话里责怪父亲的意思,连连磕了几个头,惊慌失措道:“皇上,是我无意间知道了这个消息,不关我爹的事,我我……我不愿见到皇上被人蒙骗,才自作主张出此下策,求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
她求饶的模样我见犹怜,任谁看了都会心软,带着哭腔的话里还不忘踩一下陈青欢。
冯丞相依旧默不作声,也不曾抬头,依旧维持下跪磕头的姿势。殿里又是一阵安静,只有冯慕寻轻微的啜泣声。
“皇上,如果皇上要怪罪,请怪罪我一个人,我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忠贞烈女能说出的话,“只是那所谓圣女,难道不是庶女吗?如果不是,一定是有小人故意骗我,为了让我在皇上做出这等糊涂事。”
延西辞不为所动,也依旧没有生气的迹象,他冷笑几声,“冯丞相养了一个好女儿啊,你忍心看女儿为你顶罪吗。”
冯慕寻心快揪起来了,看着沉默的父亲干着急。
“其实你们无需急着谢罪,这件事朕可以算了,因为朕并不关心到底是你们谁无端去查刀若水,也不打算给你们治罪。”
赦免的话从嘴里轻松说出,冯慕寻愣住,连冯丞相都满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
当然,他还有没说完的话,“朕觉得有些可笑,朕原以为冯丞相很了解朕,没想到你对朕的了解也不过如此。”话还未说完,冯丞相已经闭上了眼,一张老脸仿佛沧桑了些。
“刀若水是刀宗彧和一个宫女所出,这种连你们都能随随便便查到的消息,难道朕会不知道?”他说得随意且慢,一字一句却像用针在扎他们二人的心。
“早在她入宫前,朕就查清楚了她的背景。花兮跟朕玩小把戏,朕无所谓,对延国来说,她是真是假也无所谓,朕养着她,不过是养着一颗棋子。”
“这些年朕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而眼下出现的,正是朕等了多年的机会。只是朕唯一没想到的,是你们竟然私自探查她的身世,还敢向朕报信,偌大的延国,竟然轮到你冯丞相替朕操心了。”
延西辞算是把话说开了,他把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如果不是想把他们变成自己人,就是要灭口。
“宁夏摇尾乞怜的将他们视作珍宝的圣女送来联姻,就以为延国会和他们和平相处,还真是天真。朕根本看不上他那荒凉无比的西域之国,敖塔在中原和西域交接之处,朕想要的,一直都是敖塔,只不过是因为先皇主张和平,朕才迟迟不曾开战。”
“冯丞相,朕知道你一直和娴贵妃暗中勾结,四处拉拢官员,想要推举元辰做太子,你以为你做事小心干净,把朕当成傻子,可朕什么都知晓,你前日刚与王睿、林强岳私下见了面,朕没说错吧。”
似乎是一连串的独白,殿内并无人应答,可天知道冯丞相此时的内心有多惊恐,他原以为自己老谋深算,心思藏得深,没想到自己在皇帝面前,他竟如一汪清水一样,一眼就让人望到了底,被彻底看穿。
时至今日冯丞相才知道眼前这个人有多恐怖,他以为当年他坐上皇位只是因为先皇偏爱,从未觉得他心思缜密,今日忽然发现,纵使自己再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也不及对方城府的十一,这让他无比错愕,心中暗骂自己的大意。
而一旁的冯慕寻已经彻底呆住,她不自觉的张开嘴,全程眼睛都没眨一下。
“皇上。”冯丞相郑重的叫出这两个字,短短的音节似有千斤重,他已经服输。
“冯丞相。”延西辞长叹一声,“朕心中的太子,是枭伦。”
提到延枭伦,愣了半天的冯慕寻总算回过神。
“朕今日跟你说这些,是要你和你手下的官员懂事听话,先皇推崇和平,你们也都一样,百姓也不希望打仗,所以不久后,朕向敖榙开战时,你们不得有任何异议,而凯旋之后,我要你们再一同推举枭伦做太子。”他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