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姝并没让蓝桥失望,很快就让后者尝到了近几个月来最难忘的盛宴。
她以瓦块垒灶,填以细柴,烧热一口石锅,同时请孔家的下人在篷里支起一方案台。随即她系上围裙,从厨房取来一条周氏买回的鲜鱼,剖腹洗净,把鱼煎过之后放进锅里红烧,鱼子则先放一边。
蓝桥和白雪音就坐在案台对面,一边品着江浦茶,一边全程看着李静姝垒灶、烧火、处理鲜鱼等操作。
她有条不紊,不紧不慢,一步一步既高效又利落,仿佛早把这顿盛宴的准备步骤在脑海里计划清楚。蓝桥几次提出帮她打下手,都被她笑吟吟地按了回去。
“你们是客,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见李静姝把烧好的鱼从锅里盛出来,白雪音忍不住道:“做得了吗?闻着好香啊。”
李静姝微微一笑道:“稍安勿躁。”
她另起一锅,把香菇、豆芽、五香干、木耳碎及猪羊两种肉沫一齐烩炒,填进剖开的鱼肚,然后以方才取出的鱼子调出一勺极为鲜美的酱汁,浇在鱼身上炖煮片刻,最后才把做得的鱼放在雪亮精美的白瓷盘内,推到蓝桥和白雪音面前道:“独家七宝鱼,请慢用。”
白雪音早听蓝桥提起过李静姝的“落英十花宴”,常为错过其事感到遗憾。此时见李静姝当面炮制,感到既新奇又羡慕。她瞥了蓝桥一眼道:“看李小姐的手艺,好像不比师兄差嘛。”
蓝桥洒然笑道:“何止不差,我这点烛火之光,岂敢与李姑娘日月争辉。”
李静姝听了一伸手拉回盘子,故作嗔怒地道:“你再叫我李姑娘,这鱼不给你吃了。”
蓝桥和白雪音先是对视一眼,然后尴尬地一笑道:“小姝,吃别人嘴短,你可真有本事。”
白雪音也改口唤道:“静姝姐。”
李静姝这才转嗔为喜,把鱼推回到二人面前道:“这还差不多。”
她换了个锅,接过一筐下人送上来的各色时蔬,放蒜蓉爆炒后又舀了两勺方才的鱼汤,合上锅盖闷了一炷香的工夫,再加入各式调料,用大海碗盛出来,巧笑倩兮地道:“这叫江浦鱼两吃,既有特色又养胃,天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白雪音啧啧称奇地道:“若是厨艺也有江湖,李小姐……哦不静姝姐,你是不是天下第一啊?”
“哪有这样自夸的?虽然我很想说是。”李静姝娇笑道,“桥哥哥,要不要我教你两手,好让小夜,还有……”她斜眼瞟向白雪音,见后者慌忙垂下头,悠然道:“还有别的什么姑娘,都被你用这把大勺征服。”
说着她把手里的大勺伸到蓝桥面前:“怎么样?这玩意比使剑容易吧?”
蓝桥窘地脸上一红,瞪了她一眼,故意刁难她道:“我们一路舟车劳顿,你就给我们吃这些?只这点荤腥怕是兔子来了都不吃。”
“好好好,你想吃什么都行,我的桥哥哥。”李静姝莞尔一笑,让人撤去石锅,换了一个铁炙子上来,扣在瓦灶的灶口上。
这是个由几根粗铁条拼成的大铁盘,要三个下人才抬得动,放到灶上后很快冒起了青烟。
周氏亲自送上一大块牛肉,李静姝笑着接过,以六寸长的菜刀切成蝉翼般的薄片。她的手法既快又准,最后随手拾起一片肉,铺在案板上还可以看到案板透出来的纹路。
蓝桥不由想起他当初给风夜菱切豆腐时的“丝若柳叶”,暗道在刀工这一块,他总算没比李静姝差太多。
李静姝拿起一个竹夹子,把牛肉一片片铺到铁炙子上,烫一下后立刻翻面,然后指尖轻捻,撒上胡椒和盐粒,再迅速夹起来,放到白雪音面前的盘子里:“这可不是江南地区常用的海盐,而是从成都运过来的蜀中井盐,别有一番风味。”
白雪音吃得津津有味,蓝桥却着意看着她细嫩的指尖。那手指被炙子上腾起的热气烘得有些泛红,却依然灵活,她把肉片交替夹入蓝桥和白雪音的盘子里,最后吮了吮指尖道:“怎么样桥哥哥,还有什么需要?”
蓝桥被她这模样撩拨得心旌摇动,一连又提了几个要求,李静姝“有求必应”,再奉上几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直到天色渐晚,周氏进来道:“弘毅庐的沈伯来了,说是奉弘毅先生的命,请大小姐回去呢。”
“回什么回?”李静姝面色一沉道,“没看到我招待客人正高兴呢?让沈伯回去告诉我爹,再来催我就不回去了。”
她这么一说,蓝桥也不好意思起来,和白雪音一齐起身道:“吃了你这么多好吃的,总不能再影响你和弘毅先生的父女之情。我们早吃饱了,这便告辞啦。”
李静姝奇道:“你们来江浦找我爹,现在既见不到他,下一步打算去哪?”
蓝桥喟然道:“实话说,我来江浦的主要目的不是去见弘毅先生。”
“该不会真是来找我的吧?”李静姝惊诧地道,“那你来的也太巧了,我也是今天上午才回来的。”
蓝桥看了看周氏,后者识趣地退下。
“我们收到确切的消息,明天一早,刑部主事张仲杰会途径江浦,押送菱儿进京问罪。”蓝桥沉声道,“由于文昌侯府事涉燕王靖难,她很可能会被问成谋反大罪,当众凌迟。”
“这,小夜……”李静姝张大了嘴,半晌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此事一经传开,立时有不少江湖同道赶来相助。”蓝桥接着道,“他们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