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门,接扶将军归来。”说完,赵田郎那苍白的脸上猛然出现一缕潮红,可见其心中激动。
刚想挪脚,谁料双腿早已经僵硬,一个踉跄狠狠的坐到了地上,挣扎着几欲起身,却力不从心,旁边的守卫看到,赶忙过去搀扶,这才让我们的赵大军师勉强的站了起来。
心似箭,身却如龟行,城下的战马在嘶鸣,那人的面色依旧坚毅如磐石,身披铠甲尽血染,心中愤慨如火烧。
他还记得五十一人如虎狼一般,又如疾风闪电,祈黎空有五万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铁骑重甲,在营中穿梭,硬生生的是杀出来一条血路。
纵横铁骑,今日一战闻名,世间军队罕有敌,扶君卿,一人一刀名扬天下,一身肝胆,遍身雄威。
纵使齐赫来也能成一代人杰,但面对那杀气腾腾的高头大马和滴血的长剑心中也难免惊恐,一动也不敢动。
“拿来。”扶君卿说道。
语气不高,面不狰狞,却让人难以拒绝,齐赫来相信,若是他敢说出半个不字,恐怕今日就会成为那剑下亡魂。
伸手,他咬牙,这让他倍感屈辱,堂堂六万人大统领,竟然被逼迫到这种地步,他不甘,他想反抗。
但他更想活着,拿出那刚刚放在手中还未能暖热的大印交到那人手中,他日,必报此仇。
“他在哪?”拿着大印,他看都没看,无论如何这齐赫来都不敢戏耍于他,这般人物,对性命那可是爱惜的很。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这个道理,为何自古帝王都喜寻那长生之术,即使早已知道虚无缥缈,却仍不死心,不惜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过是因为不舍这一生权势滔天,荣华富贵罢了。
若是那些乞儿,这世道对其充满了恶意,食不果腹,居无定所,孤身一人,无妻无儿,这般,他巴不得早日一命呜呼,要是真有下辈子,说不定还能托生一个富贵人家,归根结底,这世间已经没有东西使其眷恋。
若是如此,对于长生恐怕他们会避如猛虎,这不是让他在世上受罪吗?
言归正传,看到扶君卿拿了大印还不肯罢休,竟然还要如此咄咄逼人,齐赫来双拳紧握,全身气的发抖,士可杀不可辱,一死又何妨。
他不言,一双瞳孔紧紧的盯着那马上之人,若此刻心中的恨意能够度量,恐怕足有千万斤。
但他终究还是没敢拔出腰间的佩剑,那般华丽,镶金错银,其上珠玉闪着光辉,那般耀眼,绝对是价值连城,如今,这般利器却成了他最大的讽刺,空有神兵又如何,哪里比得上这把滴血杀人刀。
“他在哪?”扶君卿又说了一边,语气使得这冬日有增了些许的寒意。
杀人剑,滴人血,看着已经架在脖子上的长剑,只需要轻轻一划,他就会命归西天,面对死亡,终究还是会让人恐惧,两股战战,面冒冷汗。
如果有人因此就认为这齐赫来不过尔尔,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人之常情,谁不怕死?
伸手一指,那人收剑而去,再次如那铺天盖地的人马中,剑身上的血迹在他身上留下些许,有些腥。
就这般,五十一人实在狂傲,不仅要拿回大印,对于那叛徒,也是定要取他狗头,好让天下人知晓,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一个欲保,一个非杀,最终还是长剑略胜一筹,拿人头,已经提在手中。
不是扶君卿不想就此杀了齐赫来,而是杀不得,不得杀,若是斩了敌军的大统领,他定然不可能再回到庆上,这十几里路恐怕将会是他踏上黄泉的开始,即使杀尽城中祈黎也必定要如他性命。
城门大开,纵横铁骑鱼贯而出,个个铁骑重甲,手持长矛,威风凛凛。
随后,城中士兵尽出,步调整齐不见一丝慌乱,个个热血沸腾,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看这情形也能摆出个大概,有将猛如狮,全军怎会是羔羊。
“迎将军归。”一头领高呼,神色激昂,声音都有些颤抖。
“迎将军归。”万人高声,声浪冲云霄,怒吼破天穹。
军队从中间分开,他就如此缓缓进入城中,此一人,谁能不服,谁能不敬。
“回来了。”城门口,赵田郎强忍着麻木的双腿开口说道,不过实在无力,只能扶着城墙。
“赵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劳累过度,肾力空虚?”扶君卿说道,语气轻佻,笑的开怀,宛如还是当初那个仗剑天涯的侠客,不改初心。
“不过是蹲厕时候太长,双脚有些麻木。”赵田郎说道,轻描淡写,完全没有虚立城头一日的担忧。
两人相视一笑,自然是心领神也会,只不过并不是什么东西都需要说出来。
至于那五十骑,不用多说自然谁都明白,他们不愧为纵横,死的壮烈,死得其所。
“酒可准备好?”扶君卿问道。
“自然。”赵田郎答,两人就像是闲叙的老友,完全不见一点血腥。
“可敢与我共饮上三大碗?”扶君卿高喝,声音响遍军中,落在人人耳中,皆是大笑。
三大碗?有何不敢,我命都可以不要,杯酒安足辞?
这一夜,众军狂欢,这一夜,酒香遍庆上,狂笑传四方,人人皆愿为扶君卿,一人一马战祈黎,死又何足惜?
这一夜,管他祈黎兵马五六万,管他明日是否会身死,今朝有酒今朝醉,醉卧沙场几人回,忠心赤胆映明月,明月依旧照枯骨。
祈黎。
齐赫来高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