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月光的夜晚,林越看不见楚立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的气息可以感觉出他也神经紧绷,内心紧张。
忽然,军营方向,有一红点一晃一晃的,像盛夏夜晚,落单的萤火虫。
时间在流逝,寒风在呼号,夜雨在酝酿,树叶在飘落,战斗就要打响。
那火光红点愈近愈大,最后如同太阳一般刺眼。
燃烧的火光在寒风的蹂躏下,变幻着形状各异的模样,如垂钓的老翁,似归途的游子,若针织的慈母,最终无论怎么变幻,都定格成审判的利剑,行刑的闸刀,它在等待最后的刽子手。
不,不是刽子手,是等待着光明的使者,正义的化身。
它要给罪恶送去最严厉的惩罚。
讽刺的是,火把却握在慕容铁的手中。
火点逐渐变成熊熊火焰,慕容铁来到楚立和林越面前。
他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借着微暗的火光,皱眉凝神,打量着眼前两个来者不善的少年。
岁月的蹉跎和战争的煎熬,让这位年过半百,须发见银的老将军眼睛有点不太好使。
他只好一直驱赶着胯下的坐骑,慢慢向两位年轻少年再靠近。
林越对于慕容铁的出现感到有点惊讶,更多的是兴奋,心脏急促地蹦到了嗓子眼,让他呼吸显得有些困难,他握剑的手不听使唤地颤抖着,剑穗和剑身猛烈地碰撞小声地发出叮叮声。
此时楚立显得无比淡定,适才涌上心头的紧张感也烟消云散,他用凌厉的目光盯着慕容铁,这个他要手刃的第一个仇人。
要用什么办法来结束他罪恶的生命呢?他断气前的最后一刻我要和他说些什么呢?我要告诉他我是谁,来替谁报仇的吗?楚立的心里现在斟酌的是这些问题。
在离二人十步的距离,慕容铁总算瞧清楚了两个少年的模样。两副俊朗清秀的面孔让他一度不敢相信,自己就要命丧他们之手。
慕容铁深知此行必死,便开怀不少,没有临死前的恐惧,疑惑和不安。
在他那张沧桑的脸上露出平静祥和的表情让人看着非常不舒服。
他往四周看了看,瞅见一处堆积了些枯枝的地方,用力将手中火把一扔,不一会儿,那处便燃起熊熊烈火来。照得四处通明,如白昼一般。
慕容铁仔细看了一眼楚立,面露一丝愧疚之色,低了低眉,随后用力将手中的虎头银戟在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大声问道:“你们谁是林越?”。
林越咽了咽口水,虽然被慕容铁的气势所摄,但西楚战神的儿子自然不会怯场,他向前一步,昂首答道:“晚辈就是林越”。
“威而不惧,虎父无犬子,林章生了个好儿子,来吧”。
纵横沙场三十载,慕容铁知道单凭林越一人绝无伤自己性命的可能,但是既然来信言明要自己与林越一战,来到这儿,那他不妨看看这平生劲敌西楚战神的儿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忽然楚立眉头一皱,发现不远处,有一身影闪过,他知道那应该是萧挺,心里笑道:慕容铁还想保住这条狗命?
马上,楚立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往萧挺的方向冲去。
林越则全副心思放在慕容铁身上,他幡然意识到,一对一战斗,他对上与父亲齐名的慕容铁,毫无胜算。
锵的一声,林越拔剑出鞘,豪言道:“既然你我各为其主,今日为了各自的荣光,即使洒血疆场,倒也是死得其所了”。
慕容铁轻笑一声。心想:与林章交手多次,想不到今日要命丧他儿子之手,倒也无妨。想到这,他瞥了一眼一脸淡定从容的楚立。
林越话不多说,蹬地一脚,纵身便挥动手中利剑向慕容铁刺去,速度飞快,直指慕容铁的咽喉。
剑光一闪,惊得慕容铁的黑马往后退了几步,慕容铁用劲勒住缰绳,待马儿稳定后,林越的剑已至眼前不过咫尺,他微微侧身,挥动手中的重戟,只听见铛的一声,林越只觉得握剑虎口一阵撕裂痛感,被慕容铁击退在地。
这时慕容铁脚下用力一蹬,凌跃空中,将手中长戟一挥,刺向林越,林越来不及思索,下意识的用剑一挡,只因慕容铁这一击用劲太足,林越被击飞后退数丈之远。
林越吃力地喘着气,慕容铁根本不给林越喘息的机会,踏着大步向林越攻来。
铛铛铛......
重戟和利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林越一直处在防守的下风。虽说林越七岁便跟从父亲习武,后又拜傲剑宗师吴之乩为师,但初出茅庐的他又怎么会是久经沙场的慕容铁的对手。
不过百个会合,林越已经气竭身疲。
眼看林越就要坚持不住,此时楚立往军营方向望了一眼,隐隐看见两个打斗的身影,他咧嘴邪笑,缓缓取下重弓,搭上弓箭。
林越被慕容铁攻得节节败退,两人打斗的身影离楚立越来越远,这时风吹得愈发猛烈,仿佛要将地表上的一切都掀翻的架势。
篝火的火焰被强风吹得斜成一面如镜子般的火墙。红烫的火光投到楚立的脸上,立即凝固成了寒冰。
粗重的大弓在楚立健硕手臂拽拉下,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大风将楚立黑色的披风吹向四处飘扬,从身后看,宛若流着黑色雪水的巨幅瀑布。
火光照过,地上拉弓少年的影子像极了正义审判的光明使者,他将箭头指向黑暗与罪恶,以光明之箭,祛除世间所有的肮脏与邪恶。
嗖。
箭出如龙,幻化成虎,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