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已经挨了五十板子,像一堆烂泥一样趴在正殿外面的地上,死活不知。
侍立于门外的御前侍卫,一个个面带肃然甚至凛然的神色,好像随时都会将他抓起来进行杖责似的。
看到这张情景,张麟立即觉得肯定出大事了,他的心更加不安了,如同笼子里的小白鼠一样,在胸腔里急速跳动。
“搜身~”御前太监武常出现,拂尘一摆,面无表情地说道。
立即上来两名侍卫,准备搜查张麟的身体。
“还要搜身?”张麟退后了两步,脸上露出愕然的表情。
“蓟县男,对不住,咱家要为圣上安全负责。”武常铁面无私道。他已经见识过张麟身上携带的威力无比之七星神棒,连绝顶高手都能制服,要是对皇上来那么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到了这种时候,张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他搜查,谁叫他的七星神棒的威力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呢。
两名侍卫在张麟身上摸索了一阵,把七星神棒给搜了出来,交给武常。
“进去吧。”武常用拂尘指了指正殿门口,冷声说道。
此刻的上阳宫,对张麟来说,如同龙潭虎穴,充满了未知,充满了凶险。他真心不想进去,但是他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只能深吸一口气,抬步进入正殿。
地上散落着许多瓷器碎片,上官婉儿背对着殿门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垂着,几乎垂到胸口,两个宫女匍匐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其中一女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到底是谁,张麟没有刻意去探究;武则天背对着殿门站在龙案旁边,一言不发,背影带着无上的威严,甚至还有一股杀伐之气。
目光在殿内一扫,张麟顿时明白了,发生了何事,肯定是那日闯皇宫南门的事发了!莫非是张柬之向皇上告了状?这老天才,为啥揪住我这么件小事不放?!张麟心里对张柬之的看法一下子变得不好了。
“臣拜见皇上,不知皇上召臣过来,有什么要事吩咐。”张麟面不改色,强作镇定,装作一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样子,在殿门口躬身一礼,语气平和地问道。
“你可知罪?”武则天依然背对着张麟,声音冷冰冰。
“臣不知犯了什么罪,请皇上明示。”张麟听了,心里突突乱跳,赶紧撩衣服跪了下来,假装糊涂,斗胆说道。
“跟朕说说,这些日子,你都做了哪些好事!”武则天声音如同从地狱里发出来的,充满了阴冷之意。
“回禀皇上,这些日子,臣做的事情似乎不少,制糖,查案,印经书。。。经过臣等日夜努力,首本全页《大云经》已经印了出来,请皇上过目。”张麟一五一十叙说,且迫不及待地拿出一本《大云经》双手托起,态度极其恭敬地呈献给武则天。虽然他说话时面色庄重,但他内心紧张得如同被猎人追赶的兔子,因为他心知肚明,皇上问的肯定不是这几件琐事,而是可以治他重罪的大事端。但是他再傻,也不会傻到把自己的罪行说出来。
不管怎么样,都要皇上先说,他再根据情形,相应进行承认、否认,或者辩解。
“够了!”武则天抬手一拍龙案之角,霍然转身,怒气如同老式火车上的蒸汽,轰轰升腾,“朕问你,给婉儿的这首诗,可是你赠送给她的。”
给婉儿的诗?张麟有些茫然,他什么时候写过诗给婉儿?
上官婉儿没有转头看张麟,只是向后者伸出一只手,手里拿着一张印了字的纸。
张麟放下《大云经》,伸手接过纸,垂眼扫了一下,立即弄明白了武则天发怒的缘由,她拿《明月几时有》发难了!
《明月几时有》会有什么问题?
张麟个人觉得,这首诗本身没有什任何问题,因为这诗是苏东坡于月明之夜思念其弟弟苏澈时所做,所寄托的是人间悲欢离合之情。
可在武则天看来,肯定有问题,要不然,她不会如此怒气冲冲。她都已经说了给婉儿的诗,说明她心里已经有定论。
张麟斜视了一眼一声不响垂体跪着的上官婉儿和匍匐在地上的两名宫女,又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陶瓷碎片和茶迹,心里大概明白了武则天震怒的缘由。她吃醋了,误以为这诗是他写给上官婉儿的情诗!
哎,怎么会这样?真是喝冷水塞牙!
“陛下,这诗确系臣所作。”
张麟没有否认,要是他否认,武则天必然追问这诗的来历,恐怕他怎么也解释不清楚,那样的话,他的欺君之罪责估计会更大。他眸子转动,一边思索对答之词,一边缓声说道。
“这是臣于明月之夜思念那忘年交老友时偶作。臣素闻上官大人才气纵横,因此刊印了出来,向她请教。”
“好一个请教!好一个千里共婵娟!看来朕对你们太过放纵了!”武则天咬牙切齿道,看张麟的目光如同看隐伏在宫中的奸细一般,带着浓烈的恨意和残忍的杀意。
千里共婵娟?看来问题的症结就出在千里共婵娟这几个字中。
张麟无语,脑子里快速思考应对之辞,现在想来,千里共婵娟确实有些暧昧,此刻他心里后悔没有把原诗之中的序词“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一起刻印出来,要是印了出来,就没有什么事了。或者,如果当时他把这诗刊印了十几份,那又好解释了。可事实却是,只印了一页,却在上官婉儿手中,现在哪怕他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