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天牢。
与东厂地牢一样,大理寺天牢也设在大理寺衙的地下面。
整个大理寺地表之下,被挖掘一空,形成了几百个独立的牢房。
这儿非常的阴暗,潮湿,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臭味,蚊蝇乱飞,让人作呕。
月字一号牢房。
在一堆乱草之上,面朝墙壁侧躺着一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从破洞之中可见纵横交错的伤痕,那都是被鞭子抽打过的痕迹。
“侯爷,这里面关押之人就是偷盗和氏璧的飞天彪。”一位身穿绯红色官服的大理寺官员,半躬着身子,引领着张麟和黄胜彦等人来到月字一号牢房门口,恭声说道。
此人年龄不到四十,身材中等,长着一对扫帚眉,三角鱼形眼,酒糟蒜头鼻,上唇特别突出,颌下一副短须,脸上始终挂着冷酷的笑意,此人乃是赫赫有名的酷吏,以罗织经著称于世,让人闻名丧胆,并以此深得武则天重用,成了她打击异己的一把好锤子,他就是大理寺正卿,来俊臣。
虽然来俊臣威名赫赫,而且自带一股子威严气势,但是在罡烈侯张麟面前还是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好像一头被主人豢养着的猛犬,对于主人的亲朋好友,一般都摇头摆尾,充满着善意、敬意和惧意的。
就算张麟不是供奉,也不是侯爷,仅以东厂同知一职,也是会受到来俊臣的敬重的。因为东厂拥有比大理寺更加没有节制的权力。一般来说大理寺都是依照律法进行抓人和审案的,而东厂则依照密探的情报进行抓人。抓错了也没有关系!
一句话,东厂可以随意抓大理寺的人,而大理寺却不能抓东厂的人,这就是二者之间的根本区别。
张麟之到天牢,自然是要探视偷盗和氏璧的窃贼飞天彪邯信。
说实在的,张麟心里压根没有来大理寺天牢探视飞天彪的打算,但是他却不由自主地来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莫名其妙,简直是神使鬼差。
张麟并不认识来俊臣,而是通过镇抚使黄胜彦的引见,才与其人结识的。
黄胜彦一直在东厂及东厂之前身任职,与来俊臣做的是类似的职事,以前也有过合作,所以熟悉。
“飞天彪,罡烈侯来看你了!”来俊臣伸手敲了敲了牢房的门,用威严无比的声音喊道。
“是谁搅扰我的清梦?”草堆上的飞天彪不高兴地嚷道,打了一个哈欠,伸胳膊晃腿,转过身来,他手上脚上的铁镣发出一阵铿里铿锵的声响。
透过铁栅栏的缝隙,张麟凝目审视草堆上的飞天彪,他的头发乱蓬蓬,比他身下的柴草还要乱几分,一大半脸被垂在前面的乱发所遮挡,只有一只高挺的鼻子、一小半张脸和半只明亮的眼睛从头发的中间空隙露在外面,呈现在张麟的眼前。
在张麟审视飞天彪的同时,飞天彪也在打量张麟,也就看了那么一眼,他的眼中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哗啦啦晃动着铁镣,从草堆上跳了起来,一步窜到牢房的门边,激动欣喜地叫道:“大熊!你怎么来了!”
当飞天彪站起来之后,他的头发甩到了侧面,露出了整张脸,十几道疤痕纵横交错地刻在这张脸上,使得这张脸变得面目全非,非常丑陋,让人不忍卒视。
“你们怎么如此虐待囚犯?”
一种极度的不忍攫住了张麟的心,他登即发火了,扭头看向来俊臣,大声申斥。
这一下把来俊臣吓得一哆嗦,赶紧摇头乞尾陪笑解释道:
“禀侯爷,这并非大理寺用刑所致,而是他的本来面目!他本来就是满脸疤痕!”
见一向以凶悍著称的来俊臣在张麟面前如同乖巧的小猫,飞天彪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快意,手舞足蹈,哈哈大笑,激起一阵清脆的金属交击之声,道:“大熊,看来你真的有出息了,我好开心啊!你能来这儿看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你既然已经看过我,现在可以走了,免得受到我的牵连!”
“将牢门打开!”
张麟扭头对来俊臣吩咐道,从他的本心来说,既然来到这里,便站在牢门外面看飞天彪一眼,却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话,于说这句话之时,他的脸色如常,没有半点波澜,说完之后,他自己却很怀疑,这句话是他自己说的吗?
“是!”来俊臣连忙点头答应,并吩咐随同的典狱长打开牢门。
哗楞楞几下响动,牢门打开了。
张麟迈步进入牢中,示意黄胜彦来俊臣等人到外面候着。卢俊义等随行侍卫,虽然不放心张麟的安全,但是在后者的坚持之下,只能走得远远的。
“大熊,我的好兄弟!”
飞天彪张开手臂,与张麟来了一个熊抱,铁镣紧紧箍在他的喉咙上,让他差一点透不过气来。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飞天彪发现张麟脸色煞白,急忙松手,并忙不迭地表示歉意。
“没关系!”张麟的声音莫名其妙地变得嘶哑,好像有一种多愁善感的情绪自潜意识之中产生,并且逐渐地扩大并笼罩他的心扉。
凝目注视着飞天彪的疤痕累累的脸上,张麟的眼睛渐渐地模糊了。在他的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浮现起一张脸,一张整日被头发遮挡大部分正面的脸,偶尔露出丑陋之疤痕,由此可见飞天彪的确存在于原身的残存的记忆之中,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很确定。
“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张麟声音哽咽道,他感觉这不是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