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八……
如果李恪没有记错,这是后世才有的拆解词,丘八合一是为兵,兵者分而为二,指的当然是不称职的兵。
司马欣远称不上不称职,他不过是功名心重了一点,而且为人有些轴,李恪碰上这场无妄之灾,被逼得多少有些气恼,这才在心底用丘八一词来诽谤他。
看来今天不把他忽悠瘸,大家都别想睡觉了!
李恪恨恨地想着,皱着眉头,不住思索:“军侯,计谋乃是双刃之兵,用之不善,妨人毁己。设谋之人需得设身处地,代人思量方可妥善。然我对军中之事一窍不通,献计可也,如何去用,您却要好生思量才是。”
司马欣连连点头:“恪君只管说策,用与不用在我,便是最后未竟全功,此事也与恪君无关!”
李恪差点没被这耿直的货气死,倒吸了半天凉气,这才平复心情。
“军侯,我且问你,句注守军如此行径,其因是军费不备,亦或是主官不行?”
司马欣为难地说:“句注将军位在裨将,职比佐卿,我如何能说他是非……”
你已经说了好吗?
李恪叹了口气,徐徐说道:“那便是军费齐备了。”
“大秦以雄兵得天下,何人敢克扣军资!”
“也是……”李恪试探问道,“军侯可曾想过出走他处?”
“若是在此处闯不出名堂,我只有去栎(yue)阳投奔叔父,他如今在栎阳为令,我若去往,可为狱掾……”
当不了兵就得跑去干警察?虽说李恪觉得不差,但司马欣显然不喜欢。
李恪只能打住话头,换条出路:“我看这句注关城之中,有妓寮、博舍公然营生,可见军中顽疾由来已久,士卒从军不为奋战,而为享乐安居。军侯对此可是认同?”
“我来军塞六月有余,自始便想整军肃容,然商肆背后皆有所持,轻易动之不得,诸位佐官又享乐惯了,除却寥寥数人,我竟一人也指使不动……”
李恪闭起眼睛,不去看司马欣那张苦涩的脸,幽幽说道:“患处生蛆,且深入骨髓,当如何?”
司马欣愣了一下:“患在何处?”
“手足之上。”
“那自然是将伤肢斩了……”
李恪了然一笑:“既然军侯已知该如何去做,为何又来问我?”
“我知道?”司马欣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茫然。
“守宫伤尾,断之重生。如今句注上行下效,病入膏肓,军侯若想有所作为,为何不新起炉灶,自练雄兵?”
“新起炉灶?”司马欣苦涩问道,“恪君之策,仍是出走他处吗?”
李恪摇头:“军侯,句注塞上下皆重享乐,则十八关城必分优劣荒盛,楼烦道毗邻句注塞,军卒往来易也,故商肆多建于此,可为上等。或有几道联通中原各郡,行人往来密也,城税颇丰,可称中等。敢问军侯,可有哪处关城当为下等?”
“如此说来……”司马欣沉吟半晌,踌躇说道,“如恪君所言,倒真有一处隘口,名元冈道。此隘口位在最东,深入代郡,进出皆是群山环绕,人迹罕至,自然无从劫道勒索。又因为远离军塞,除了轮值的两名百将,寻常亦无军卒愿往……”
“此地平素可有关注?”
“若不是恪君别出心裁,便是我也时常忘了这处隘口,又有何人会关注这等荒僻之处?”
“两百士卒,孤关荒岭,虽说有些大才小用,但若是两百雄兵,想来也足够军侯起势立功了吧?”
司马欣苦着脸说道:“恪君,吃苦我倒是不惧,但元冈孤关,我便是练出两百雄兵,又有何处可以攫取军功?”
“练兵靠山贼嘛。”李恪摆了摆手,说得理所当然。
好容易想出这么个好去处,他打定主意非把司马欣搪塞过去不可。至于最后司马欣去是不去,这一点和李恪无关,反正明天一早他就进山买奴去了,又不会留在关城和这个热血军侯继续纠缠。
司马欣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山贼?”
“越是荒山,越是易有山贼盘踞,军侯可以剿匪捕奴,锤炼兵卒,然后赏勇罚怯,择优汰劣,练兵之法我就不多说了,军侯才是行家。”
司马欣赶紧打住李恪话头,大声问道:“恪君,云冈孤关,何来军功啊?”
“军侯诶!”李恪感慨一声,心中早就想好了应对,“自雁门立郡,秦扫六合,句注塞便远离了战区。如今天下承平,平素里你能去何处攫取军功?”
“这……”
“小功自然出自剿匪,可若要求取大功,当需要天时襄助。”
“天时何在?”
“匈奴,打草谷!”
打草谷是北方游牧寇边劫掠的一种说法。大秦之时游牧相对孱弱,边患较之随后几朝,对中原的影响也轻得多。
游牧之中,强一些如月氏、东胡,大多隔年南侵一次,成则见好就收,败也折损不了多少元气。更弱的匈奴自然更加太平,就算绕过边军偷入到北地数郡,也是一副能抢多少是多少的流寇做派。
所以李恪说的打草谷真的只是搪塞之词,至少他在苦酒里八年,印象中也只听说过两次匈奴南下,而且没有一人一骑成功冲进过楼烦县。今年倒是有匈奴来了里中,不过不是以侵略者的身份,而是吕丁这厮的隶臣……
然而司马欣要的也仅仅是个理由而已。
打草谷一出,这位热血军侯当即跟打了鸡血一般立了起来:“恪君所言我明白了!匈奴已平静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