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门而入
首先,报门的意思就是自报姓名,而且从现在的位置到两步外的门槛,一共需要报三次名,也就是一报一步。
其次,这一招在漫长的时期里都是对将领的大不敬,虽然李恪不知道自报姓名到底是为了侮辱什么。
其三,一通鼓三十六响。前七后八是慢拍,十八连响是急拍,最后三下又是慢拍,等鼓敲完如果他还没踏进门槛,蒙恬就能依军法砍掉他的脑袋。
其四,前七他走了戈廊,后八他行了戟林,现在就是十八连响,所以蒙恬给他的选项是,要脸还是要命。
这不是废话么,肯定是要命啊
李恪抖了抖肩,双手一拢,高声唱名“臣,左庶长,校尉李恪请见驷车庶长,内史令,谕令节制上、北地、九原、云中、雁门五郡,匈奴上将军蒙恬”
一长溜的名词,恰到好处,正是六响。
李恪翘着下巴给蒙聃甩了个脸子,迈前一步。
“臣,左庶长,校尉李恪请见”
司马欣满脸通红从屋里跑出来“恪君,全天下都听到你受委屈了将军方才也说了,许你不报而入”
三通鼓毕,李恪恰到好处地踩上门槛。
他生平第一次以下属的身份参与点卯,还不是在明亮的军帐,而是在九原郡破败阴暗的治所公堂。
乍亮突然转至乍暗,李恪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待眼睛适应了光线,他看到蒙恬独自高居于正席,右席坐着王离、苏角和一个长髯垂胸,书生义气的汉子,苏角居于末席。左席则坐着司马欣和另一个魁梧健壮的勇将,也是面生。
结合个人气质,李恪大致猜出来,居右的是杨奉子,居左的是涉间。
他总算知道蒙恬为什么要给他脸色看了
早知道五副将全在等他,他怎么着也得等到乌鹤敖袭直道的消息出来了再启程,而不是在路上游山玩水,拖延时日。
这才叫棋差一招啊。
李恪腹诽了一声,抖抖甲前出行礼,且只是拱手微微鞠躬“臣校尉恪,见过上将军及诸位将军,请诸位将军恕臣甲胄在身,不得全礼。”
“好一个不得全礼”左首涉间冷笑一声,“久闻夏子学养高深,天赋异禀,便是不通武艺,仍可克敌制胜。只是不知,你既不通武艺,着甲何用”
李恪直起身,理直气壮回答“禀将军,自古有甲胄在身,不得全礼之说,足见这甲胄虽好,却会叫人行动不便,小子今日头次着甲,对此深有所觉。”
他扯了扯胸甲,好像要证明自己确实被束得难受。
“所以我就想了,似我这等不通武艺之人着甲保命还则罢了,为何古往今来诸般猛士良将也要着甲”
好心的司马欣化身捧哏,响应一声“为何啊”
李恪耸肩一笑“没办法,人皆惧死嘛。”
话音才落,杨奉子猛就起身,锵一声抽出佩剑“小子大胆”
“胆若不大,我早在百步开外就被吓跑了,将军如何见得到我”李恪全无畏惧的意思,站在堂中笑对众人。
蒙恬终于发话了。
“论口舌你们说不过恪君的,休得自取其辱。”堂上的蒙恬叹了口气,挥挥手让杨奉子坐下,和颜悦色对李恪说,“恪君,人言你书生执兵,可比子牙,门外百步乃我等专为你设,不知道感觉如何”
蒙恬这么大大方方承认刁难的意图,李恪反倒不好炸刺了。
他老实回答“虽说过犹不及,但总归比在堂中架起一口锅有新意。”
“过犹不及”苏角好奇一问。
李恪斟酌了一下语言“这堂中,小子认识的不过蒙将军,王将军,苏将军,司马将军。若门外的排场是你四人所设,我猜出计的是苏将军。”
蒙恬大感好奇“为何”
李恪狡黠一笑“自然是因为小子点评的时候,他看起来格外上心。”
苏角的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现在就钻。
这一打岔,堂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蒙恬笑着问“虽说是角君想出来的主意,但我等皆以为善。所以你还是要说,过犹不及是何意思。”
李恪点了点头。
“禀将军,诸位将军,小子路上缓行确有不妥,但陛下御令从未言明报道时间,小子只要一日不到,就一日不算军中之人。不算军中之人,将军就无从怪罪。将军无从怪罪我,自然就不能随意伤我。有此认识,小子心中就有了底。门外戈廊之用在威,兵威之盛,如云压顶,小子身在其中,便是知道戈矛不会落下来,也心中惶恐,汗湿衣衫。”
“然,戟林之用却在伐”李恪抖袖轻笑,“士卒们明明白白冲我亮出锋锐,看似倒是更险了,可我明知道将军无意伤我,小小兵卒,岂敢悖令啊”
苏角梗着脖子强词夺理“若是哪个士卒收戟慢了呢”
李恪歪着脑袋“我又不是忙着赶集,若是有人收得慢了,我等上一等,又有何妨”
满堂皆是笑意。
蒙恬对李恪的反应大为满意。生死之间,匆忙之势,还能细致入微,置之险地,足见李恪通晓兵法,已得了李牧的神妙。
从军为将最忌不知兵事。
李恪有不错的风评过往,但蒙恬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如今一试,总算对李恪的能力有了初步的了解,至于更多的,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他让李恪入席,李恪自陪末座。
蒙恬问“三日行程行十六日,恪君何以迁延如此”
李恪想了想,回答“小子携墨家归秦,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