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着李恪的虎符令盒,韩信过河穿原,一日夜回到了才起用不久的郡治塞上。
塞上是一座充满了活力的大城。
五丈高的城墙巍峨高耸,平整的路面少有浮灰,到处都是喧喧嚷嚷的建城景象,不时驻足,还常能见到站在高台上热情宣讲的乡里。
他们正在为接下来的率敖作准备。
不同于中原的大城,塞上之民皆是新民,其中有中原实边的低爵士伍,也有才脱离奴籍,再不愿放牧牛羊的夏民。
大家相互并不熟悉,里中又没有明显的强人大户,以至各里率敖进行缓慢,编民成里都几个月了,居然仅有四个里选出了里典。
这让具体负责此事的陆衍感到束手无策,实在没办法了才一封求告送去李恪营郑
李恪没过夜就回信了,他着命黄冲主持编纂率敖令,要求体现以下几个方面。
一,年已缚籍之男子皆可参加率敖;
二,率敖少吏从单一的里典增加为里典、田典、里坊吏、里肆吏四职;
三,率敖之人需备下宣文,上报各乡隽录备案;
四,率敖之人有一个月时间自行向乡里宣书,不得擅改,由各乡遣人抽查监督。
五,宣书修改需提前三日提报各乡,不报而言罪妄言,各乡不查罪渎政;
六,一个月后,四个职位同时率敖;
七,当选之人,其宣书上转各县,为上计用。以两年为期,凡言而不实者,废,罪渎政,且论刑之时,罪加一等。
这封书信登时便在法吏中引起了轰动。
黄冲在全郡精选出法家干才四十七人,七日成令,曰《河间率敖一十七令》。
此令不仅在耕区城池实施,还广传全郡,在牧区通行,这才有了韩信眼前热火朝的宣书景象。
看着那些热情洋溢的乡里,韩信发现自已越来越看不懂李恪。
好好的墨家钜子,行起苛法来比法家还狠,而且法家行法死气沉沉,他推出的那些郡令,却总能调起民众的热情。
为什么会这样?
韩信绞尽脑汁,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智计不足,直到他看到一个商贾堂而皇之站在高台,高声宣书。
那商贾,若他为里肆吏,一年时间,定为全里挣足口赋,不成即死,绝不让法吏治罪,令乡里失颜!
韩信茅塞顿开!
缚籍男子皆可率敖,这一条解放了大秦原本体系中的贱籍。
而黄冲又在十七令中另设,凡贱籍者率敖得胜,可入民籍,如此看似维持了秦律尊卑,事实上却为贱籍者正式打开了重入主流的通道。
重入主流!
韩信最知道这种感受,为了这样一个机会,有的是人为砸锅卖铁,拼死一搏!
而在这样的率敖令下,乡里们选出的将不仅仅是少吏,还是整个里的志气和朝气!
士气可用,弱兵何愁不可敌强?
一时间,韩信对李恪心悦诚服。
他坐车回到新建的大院,看了眼正在教儿子习字的娇妻嬴之楣,悄悄进到自己的书房,第一次打开了李恪的令涵…
“来人!速请左车兄,平兄和衍兄来我处聚会!快!”
……
从个体看,人是群居动物,可一旦稍有放大,人又成了独居的生物。
有饶地方就有圈子,就有争斗,究其关键,就是因为饶yù_wàng远比其他动物要复杂得多。
自河间平靖,各业广推,李恪已经夯实了根基。与此同时,在他之下也分出了一个个的团体。
这其中最嫡系的自然是墨者团队。
李恪是这一代墨家的信仰,每个墨者都愿意为他去死,自觉将他的话视作圭臬。
这个法放在如今总数已逾四千的全体墨者身上自然有夸大的地方,但只就李恪熟悉并信任的精英而言,绝无问题。
然而墨者自有不善政治的局限,就连军人,岂今为止除了季布与柴武,也没有特别突出,能够独挡一面的存在。
于是便有了次嫡,守书团队。
陈平、陆衍、韩信、李左车,或许还要加上蛤蜊和吕奔。
蛤蜊和吕奔暂且不论,前四个人都是李恪的刀笔出身,历史上威名赫赫,这一世惊艳才绝。
李恪倚重他们更甚于墨者,陆衍长年代替李恪行政,陈平是为李恪代言事的第一人选,左车是四人中第一个郡三官,至于韩信,李恪的虎符连自己都不曾用过,这已经是第二次交在他手上了。
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全权代表李恪的利益,久而久之,早已结成了不可分割的共同体,且将那些至今还没有完全为李恪献上忠诚的同僚,视作为政敌和防备的目标。
韩信急召,三人赴宴。
入夜之时,书房闭户,韩信在油镫下打开令盒,从中取出包里虎符的白绸。
李左车眉头一挑,因为凭着微光,他在白绸一角看到了代表徐非臣的梅花印鉴。
“仙书?”
这是咸阳事后,李恪的嫡系团体中专用来描述秘令的称呼,其标志就是徐非臣的梅印。
韩信默默点头:“仙书里虎符,我心感事关重大,不敢独阅,这才将三位请来。”
陈平当仁不让走过去,接过白绸,韩信则打开柜阁,从中取出一坛泥封的苦酒。
苦酒即是醋。
韩信拍开泥封,取一支大笔,陈平接笔沾醋而挥,不多时,字迹显现。
这是一种奇怪的字,歪歪斜斜,似虫似鸟,却又不是虫鸟篆。
9-17,6-22,3-8,26-14……
阿拉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