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野郡夫人仿佛没看见太后皱眉一样,泣道:“昨儿晌午太后令袖素姑姑送我儿去玉堂殿,还有一个人,中途撞见我儿与袖素姑姑,主动提出随行,后来还在袖素与殿外侍卫、内监的默许下进入殿中,与我儿单独说了一番话,正是这番话,让我儿病得如此厉害!”
“什么!”太后大怒,“究竟是谁?哀家不是说过,苏氏禁足期间不许任何人踏入玉堂殿一步么!”
“太后,奴婢知罪!郑野郡夫人说的人是怀真郡主!”袖素此刻正在殿中伺候,闻言慌忙出列跪了下来,“当时怀真郡主在德泰殿外回廊上遇见,提出要与奴婢一起送一送苏氏,奴婢想着郡主或者是好意,便默许了郡主所为,后来到了玉堂殿外,奴婢送苏氏入殿时,郡主也夹脚跟了进去,之后郡主要单独与苏氏说几句话,奴婢未多想便避到了殿外,没过多久郡主也出来了。奴婢实在不知道郡主到底说了什么,竟让苏氏病至于此!”
“太后明鉴,安氏她这是血口喷人!”怀真郡主昨日入宫,她一向住西福宫的,早上也随了霍贵妃来给太后请安,顺便留下来承欢,从袖素跪下起就脸色青白不定,待她说完再也忍耐不住,指着郑野郡夫人怒气冲冲的道,“我昨日确实与苏氏单独说过几句话,但若几句话就能让她大病一场,何不早日将她咒死——”
“怀真!”太后厉喝!
安氏、裴氏趁机双双跪下:“怀真郡主怨恨我儿至此,几欲除之而后快,臣妾不知我儿到底做了什么让郡主如此恼怒,还求太后为我儿做主!”
“太后……”怀真大怒之下,被太后冷冷一扫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但她身为郡主的傲气让她也没法拉下脸来与安氏说几句软话,干脆沉着脸什么都不说了。
她不说话,太后心中大怒,却不得不替她圆个场子:“安氏、裴氏起来,怀真年纪尚小不懂事,哀家定然要传宁王后来责问她教女不严之过!你们放心,苏氏是在哀家膝下养大的,虽然不是哀家的嫡亲孙女,这么多年难道就没一点情分在?怀真!你身为郡主却毫无郡主该有的品行,言语无礼行为卤莽,给哀家滚回西福宫去反省!待哀家传了宁王后来再与你计较!”
太后一个滚字让怀真呆了半晌,眼泪立刻掉了下来,一旁齐云忙对殿下角落里的从霜从寒使个眼色,两个宁王府的使女壮着胆子上来且拉且扶的把她带走了。
这么一闹竟让安氏更加占了理儿,太后心里好不懊恼,对怀真郡主越发的厌恶,不过是说了几句话,怀真郡主若能有霍七那点聪明放低身段解释几句,难不成安氏还能继续抓着她不放不成?
现在好了,怀真郡主那番话整个殿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安氏一口咬定她害了自己女儿,那句将苏如绘咒死的话传出去怀真这个罪名是逃不了了。
太后心中恼怒,面上却不显,温言安慰几句安氏,却听安氏道:“原本贤妃娘娘还没醒,臣妾虽然相信自己的女儿绝不是谋害娘娘之人,但如今情况不明,本不该提出这等要求——可是太后仁慈,臣妾壮着胆子求一求太后,让臣妾把如绘接回家中照料一段时间罢!”
“这怎么行?”太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安氏你不要多想,怀真那不过是一句气话,再者就算谁有不好的主意,哀家这德泰殿还轮不到别人来做主!再说宫里有太医在,调养也方便,你若是不放心女儿,大可以留在宫中从旁照顾,哀家着人在玉堂殿附近给你收拾一个住处就是。”
这已经是恩典了,若安氏识趣就该谢恩不提,但郑野郡夫人却不肯就这么罢休:“臣妾并非不信任太后,可是刚才看如绘的模样……这孩子八岁时入宫,那之后臣妾入觐还能与她见一面,可怜她的父亲、兄长,自长泰廿六年长媳进门后,竟是一面都未见过!若她这回能撑过去也就罢了,若不然……竟连父兄最后一面都……臣妾……”
安氏哭得凄然,太后听她连最后一面都说出来了顿时不悦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好好的咒起自己女儿来!苏氏才多大的人?年纪轻轻的病一病也是常事,好了只会长得更好!再说既然她病得厉害,一旦移动岂不是更加严重?”
“太后,一则如绘病重,与太后同处一宫怕过了病气给太后,这是百死难赎了;二则,若不是见这孩子病得险,臣妾是她亲生母亲,怎么舍得说出刚才的话来?求太后怜恤臣妾与武德侯只此一女,容她回家与家里人见一面,也许还能好起来罢!”安氏却是铁了心,非要把苏如绘接回去不可。
太后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齐云见势不妙,轻轻拉一把太后的袖子,道:“方才袖香说苏氏确实病得厉害,玉堂殿固然是在仁寿宫角落,但处在一宫,为太后凤体计,不如允了郑野郡夫人,若苏氏痊愈再接回宫就是。”
说着附耳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太后这才放缓了神色道:“也好,不过苏氏病中体弱,你接她回武德侯府调养可以,但绝不可离都,知道吗?”
“多谢太后恩典,如绘身子这么弱,哪里能让她离都呢?”安氏大喜,连忙与裴氏一起跪下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