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誉见过林蝉蝉之后便有些神思恍惚,以致她忘了烛渊还有独空正在等她去往王都,臂弯里挂着烛渊的大氅,垂着眸,脚步缓慢又有些漫无目的,若非有教徒匆匆跑来寻她,道是祭司大人找她,她或许走到夜晚都走不到山脚。
尸人已然疯狂,猩红的双眼如同沁血,被砍伤了不知疼,只面无表情地向圣山上的方向冲杀,在冷意森森的领子间如同潮涌,竟有上百人之多,且不知还有多少尸人也正往圣山往龙誉所在的方向积聚而来。
圣山教徒在抵挡,可面对曾经的同胞如今的傀儡,他们痛苦,他们内心挣扎,即便知道这些尸人不再是人,即便知道让他们死了比如此活着强,他们仍然无法向其举刀,山脚,猩红的血不可避免地落了一地的斑斑点点。
烛渊便站在一干教徒的最前端,左臂平展,倏地在身前划开一个弧度,整片林子即刻发出嗡鸣,枝抖叶落,寒风如刀,俯身向山上飞掠来的尸人被他阴冷迅疾的风刀往后扫退几步,肚腹被风刀割裂,红黑的血泊泊淌出,仍旧面不改色,继续往前掠来,其中一名手握长刀的黑衣尸人脚步如风,跃上半空,举刀向烛渊面门劈来。
烛渊非但无动于衷,更是将举起的左手放了下来。
众教徒大惊,冲上前来就要护卫烛渊,惊慌道:“大人!”
他们尊拜大人,大人虽未说一句话,大人虽只是站到了他们身前,可他们知道大人无声中的有声。
曳苍大人方才的话他们都听得明白,大人会替他们守住他们想要守住的一切,他们几乎不曾见过大人,但他们相信大人,所以他们绝不能让大人受伤9是为保护他们而受伤!
烛渊面无忧色,而是轻轻扬起嘴角,因为就在尸人手上的长刀要劈到他脑门上时,另一把长刀自他身后急飞而来,准确无误地刺进了尸人心口,刺穿了他的身体。
尸人砰然倒地,众教徒惊,只见一道黑影自山上的方向飞到了烛渊身边,将他挡在了身后!
“圣蝎使!?”教徒在看清来人是龙誉时,又是一惊,与此同时,他们紧拧的心稍松了一口气。
圣蝎使虽然年轻,可手上功夫了得,毒术了得,蛊术也了得,加之脾性好,对谁都和颜悦色,和谁都能有说有笑,像阿姐像阿妹又像弟兄,短短时日,圣山人人都喜欢这个圣蝎使,原本还对她作为圣蝎使有些不满的教徒也喜欢上了她,平日里如同一家人一般,相处融洽得时常欢声笑语,如今看到她竟只身挡到了祭司大人身前,心中对她的好感又是噌噌上升了好几分。
然而,他们见到的只是龙誉奋不顾身地保护烛渊,却不知方才那一刻她心中的惊慌,她明明知道这个白面小男人就是在等她出手救他,她也明明知道这些尸人根本伤不了他分毫,可看到那闪着寒光的长刀向他劈去,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心慌。
“阿妹要是再晚来一步,我这脑壳可能就被分成两瓣了。”烛渊看着巍然不动站在自己面前替他挡开尸人所有攻击的龙誉,压低声音笑了,“啧啧,两瓣哪,阿妹想象一下,那是什么样子呢?像瓜被开瓢一样?想想就觉得丑,对吧,阿妹?”
“……”龙誉很想一掌就把烛渊的脑壳开成瓜瓢,可她却无暇分心,她要对付周遭的尸人。
这些尸人,身手皆阴毒有力,虽与她所交手过的“四鬼”有差距,可数量却远多过四鬼,且如今竟一举而来,想来,蛇阿姐是真的恨极了她,毁了如此多苗民,不仅是想要她死,更想要她承受心的折磨。
一尸人一条命,即便他们已成为没有自我无法思考的傀儡,可要她将他们一个个挖心焚尸,看一地血流成河,看本该寻常生活着的苗民同胞在她手中化作齑粉,她做不到,她承认自己没有这种勇气。
而这些尸人,在龙誉出现的一瞬间,杀力尽数迸发,不再与圣山教徒交手,招招直劈龙誉,且招招狠烈阴毒,令那些不忍对其下手的教徒想帮龙誉与烛渊也不知如何帮,一时只能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紧拧着心观望着。
“哎,阿妹,其实你何必这么累一个个把这些尸人放倒呢?”烛渊如看戏一般看着龙誉面如寒霜地对付双目越来越猩红的尸人,无奈地叹了叹气,从她身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龙誉顿觉一股寒意蔓延至她全身,与此同时,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雄蛊在与他体内的雌蛊发生共鸣。
“眠蛊可是蛊王呢,没想到阿妹这般炼蛊用蛊的高手竟是不知是用眠蛊的力量,真是令我无奈又伤心,所以说,若没了我,阿妹该怎么办呢?”烛渊喜欢不合时宜地开玩笑,然而却是一边说着一边将龙誉的五指与他的五指形成十指紧扣,嘴角含笑,眼神却异常严肃,与她并肩站着,道,“难道阿妹不知炼制尸人最重要的就是偶人蛊么?”
“只要有蛊虫存在的地方,都是蛊王的天下。”烛渊没有侧头看龙誉却是将她的手拢得稍紧一份,“如此,阿妹明白自己的力量了么?雄蛊,蛊王中的王,我的阿妹,我就在这里,雌蛊就在你的身旁,你尽可让你的蛊民都匍匐在你的脚下。”
龙誉只觉自己被烛渊握着的手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并且这种灼烧之感从她的掌心蔓延向她的手臂,蔓延向她的四肢百骸,掌心热汗猛沁出,身体里如有惊涛骇浪在翻卷,冲撞得她的身体好似下一刻就会碎裂开,心口突突猛跳,仿佛那一直栖息在她心中的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