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米高的溶洞里,流淌着一条宽逾两米的地下河。这不是什么奇观。
但若这条地下河是从一面光滑的竖直石壁上流出——就像一个沙盒游戏玩家把瀑布接在了砖墙上——便从观感到逻辑都充满了极度的不合理。
年年站在拱门边,向面前这条无根无源的水帘瀑布伸出手。清凉的水顺着她的手臂流下,年年轻轻舔了舔手指。
“好甜,跟城里的井水差不多了。”
“按照我们一路走来的方向和距离,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湖下。”祁有枫也尝了尝,说道。
“应该离岸不远,深度也差不多。”年年笃定。
“那这可能是下渗的湖水。”
年年也点头。这么一想,面前这副景象的违和感就淡化了很多,他们两个转身站在了拱门前。
“我希望不要再有个大钟了。”年年撇嘴迈步。
“至少这条长廊比之前那个看起来正常很多。”祁有枫随后跟上。
两人踏进长廊,两侧墙壁上镶嵌的青色圆石骤然一亮,瞬息汇聚成两条蓝绿色的光带,延伸到长廊深处,照亮了墙上的壁画。
两人一幅一幅看过去,首先看到了画中的木里特湖,还有穿着各式各样的人,最后又在画上找到了哈瓦里哲城和神庙。
这画的应该就是哈瓦里哲城的由来。年年顿时来了兴趣,
年年把这当成了猜谜游戏,祁有枫更不介意这种能跟年年独处的机会,两人走走停停,在长廊里来回看了几遍,渐渐摸清了壁画所讲述的故事。
曾经,有一个男子在木里特湖岸边见到了一个人形光团,并得到了一卷书。
年年两人一致认为,这光团就是胡神。
胡神离开后,男子在湖边打井,十数口井水喷涌,引来了很多部落在此聚集,并建立起了哈瓦里哲城。这男子在城中用胡神赐下的书卷教化众人,被推举成了国王。
若干年后国王去世,一老一少带领两方人泾渭分明地护在国王棺前,似乎是在争论。
接受过正常教育的祁有枫立刻明白这是借鉴了哪段历史,告诉年年这是两方人在争夺合法继承权。年长的那个是国王的岳父,年轻的那个是国王的表弟兼女婿,国王死时没有指定继任者,两人便都认为自己才是正统。
这时一位新的勇士出现,在木里特湖边跪拜,见到了胡神。下一个场景就是这位勇士孤身杀死了岳父和女婿以及两人所有的追随者,登上了王位。
随后便是修建神庙,神庙落成后天降金钟,哈瓦里哲人开始世世代代供奉胡神。
“啧啧,这两位真是倒霉,说好了是文明夺权,突然就变斗兽了。”
年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中间的这几幅壁画,不禁感慨。
表达岳父和女婿争斗的时候,背景都是王城殿上,两方人面对面坐着,嘴巴张开,双目瞪视,手指着对方,看起来火药味十足,却没有什么暴力倾向。
再看最后,两方人变成了两座尸山,那位勇士的脚还踩在女婿的头上。
“没有什么文明不文明的,争斗的两方忽视了胡神的存在,所以便是邪恶的,死有余辜;勇士是被胡神选中的人,他杀了再多人也是正义的。”结合历史,祁有枫评价道。
年年叹气,点头。她虽然不懂历史,但来到这里后的所见所闻也让她对祁有枫的话万分认同。
两人向内走,接下来的壁画都是歌颂型的了。要么描写哈瓦里哲城里的民众多么幸福,载歌载舞,大办宴席;要么描写当地人对胡神的尊敬,很多人虔诚地在高塔里祈祷等等,最后一幅是众人簇拥着从神庙里走出的新王,他的身后又是那个看不清样貌的人形光团。
“难道说这里的每一任国王都是胡神选出来的?”年年不解。
她一直都没有忽视胡神的存在,她只是对其没有什么敬畏心而已。就像很久前唐青笠说过的,在游戏里碰到个神明佛祖的概率可比现实里大多了。
“或许也有什么特殊的仪式吧。”祁有枫想到溶洞里那些尸体,若有所思。
两人在长廊里逛来逛去,早就看到了长廊尽头的那个大殿,也早就看到了那五口棺材。两人都对开棺掘墓没有兴趣,绕着转了转,绕到了大殿深处的水池旁。
年年低头,水池很深,池底似乎有个字,隐隐有金光透出。年年弯下腰仔细看,觉得这个字很眼熟,应该是最近才见过,便起身想喊祁有枫来看。
她转过身,看着身前这面落地窗,轻轻抬手抚上玻璃,却没有任何触摸到物品的感觉。她转动眼珠,看到自己的手。金属杆的末端有一对夹子,夹子随着她心底的疑问动了动,在光滑的玻璃上留下几道尖锐的划痕。
——触感不重要,这世上没有东西会对你造成威胁,你只需要熟悉接触的力度就行了。
——是的,父亲。
父亲?是谁来着?她再次转动眼珠,看到了那个白色的疗养仓,心底闪过一丝厌恶。
——孩子,留在这里,你至少还能活下去。
——嗯,爸爸。
她再次一百八十度调转视线,看向窗外。窗外有一棵大树,树下是棕色的泥土。这让她想起了最近在那个虚拟世界中摸到的泥土,想起了那种真实的柔软触感。
——帕斯卡尔,帕斯卡尔。
——怎么了?
——我还想去那个世界里看看。
——你父亲同意了?
——父亲说,只要我的神经系统能承受出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