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岫岩被越来越烈的炙热灼烤着,仿佛从内到外都被置于火上,反反复复,无尽无休,每一次呼吸带着都是足以点燃树枝的热度,她几乎感觉到自己将能够从嘴里喷出火来,从来不知道这种被术法反噬的感觉竟是这样的强烈,凭她一人之力根本就无法压制,只能勉强支撑着,企图利用这反噬的间隙令她能够攒些力气对抗,心中兀自坚持不退,脑子里还算暂时清明,起码有令她能够坚持下去的理由和动力。但身体的痛楚决然无法形容的出来,更没有人能够抵挡的住这样没有尽头的煎熬,只是一个不留心,或者放松戒备,甚至稍稍松弛,便会立即被黑暗所吞噬。
但即便西岫岩这样艰难的维持,依然能够看出她即将力有不逮,原本只是若隐若现环绕在她身边的黑色雾气渐渐汇到一起,从她的脚下开始,渐渐的到了腰际,浮动之间,只是一瞬就向她的心脏处侵袭而来。
黑气仿佛也有灵性,知道这个主人渐渐衰弱,快要抵挡不住,于是更加猛烈的在她身边上下翻滚,跳跃着,企图从腰际破除禁制,将她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成为行尸走肉一般只听它命令行事的“人”,可那是否还能称作为“人”却还是有待商榷。
被西岫岩所施展的术法困住无法动弹的重明鸟和梼杌见此场景也有些惊吓,不敢再有任何的挣扎唯恐那黑气缠绕到自己的身上,即便是它们这些身具灵性却还不通世事的兽类都能感到其中的那种不寻常。
梼杌兀自怒吼,但比之前面对西岫岩之时已经减弱很多,也不知是因为这禁制太过厉害,还是以为它本身的惧怕,但在这吼声中,却突然一声凤鸣响彻这片被金光所照耀的区域。鸣声虽然高亢却不刺耳,正是重明鸟的叫声。
想必它趋善除恶的本性令它即便是恐惧黑气却还是丝毫不退,没想到的是,这凤鸣之声竟真的对那黑气有些用处,只见西岫岩顿时感到周身一轻,似乎刚刚压制着她不给丝毫喘息机会的黑气退却了少许,但也只是在腰间徘徊不去,随着一声声凤鸣,渐渐变得稀薄,却依旧坚持。
西岫岩心知这是反噬之力在极具灵气的声音之中无法发力所致。但她还是无法动弹分毫,不过此刻,就算她可以反抗。也是无从下手,只能任凭那黑气的缠绕阻碍,默默期望那重明鸟的凤鸣之声真的可以去除她所受的痛苦。
此刻,她所面对的不是死亡,亦不是魂飞魄散。而是以更加痛苦的方式离开,成为没有思想和灵魂的躯壳,供人驱使,沦为黑暗的刽子手,虽然她本来就是杀手,就是杀人不眨呀的刽子手。但却完全不同,如果要变成那个不生不死的样子,她宁愿自绝于此。也不愿沉沦于无尽的虚无和暗黑世界,那种冰冷和孤独令她不寒而栗,只是想想便已经是绝望,从没有一个时刻,是如现在这样的期盼。不甘!
她背后的那道被金光完全笼罩的门已经缓缓打开,里面却黑洞洞的。即便金光再盛也找不到内里的构造,但却令四周产生了一点变化,这种些微的变化却是饱受折磨的西岫岩和那两只神兽都没有留意的。
门完全打开之后,那道金光竟缓慢的开始移动,分散,成两道,四道,八道,渐渐将这里完全笼罩起来,虽然不如之前粗壮的金光那般耀眼夺目,却能够最大范围的将一切含在其中,西岫岩没有看到这景象的变幻,却感到身上突然温暖起来,如同冬日冷风中的阳光一般令人昏昏欲睡!
突然之间术法反噬产生的苦楚消失殆尽,身上只留下酸痛,刚刚仿佛经历了一敞畅淋漓的搏斗一般,一旦停下就只剩虚脱,西岫岩此刻只想倒地不起,就这样在这片温暖的光芒中睡过去,再没有烦恼,亦没有疼痛。
重明鸟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四周梵音却渐渐变得明显,西岫岩不禁想到,这里是不是真的如传说那般是西王母所居之处,现在所见是否就是能够治愈一切伤痛,弥合一切苦难的佛光!而那重明鸟是不是就是守护着王母娘娘的使者?如果是这样,那天池在哪里?神仙又在何方?不是说有什么刀客在此处隐匿?
脑中一片纷乱,之前极度的难过已经将她的思维混淆,几乎分辨不出现在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如果这里真的有神灵在此,那么门后是什么呢?几乎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西岫岩便从地上抬起头来,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就令她气喘吁吁,但好不容易转过头来看过去,却突然听得头身边一声闷响,好像什么东西打破一般,从里面空洞的地方向外的碎裂。
好像气泡一样透明,却触不到,打不破,只能用肉眼勉强分辨空气似乎突然就被一分为二,在留卿的身前后划成了一道分水岭,将他从中间剥离开来,两方犹如不同的世间,一旦分开就再无法合起,四周的景象急变,但却丝毫没有影响中间施法的那人,留卿依然紧闭着双眼,如同盲人般用其他感官来触碰这个奇异的地方。
留卿念动术法的咒语,手上动作连连变动,最后凝结,左右两手拇指和中指分别扣起,右手横放,左右竖立,只有两根中指骨节相触,却丝毫没有颤动,随着口中的咒语渐渐完成,他身上所受到的压力更盛,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压在他的双肩之上,几乎要将他压入泥土之中的力道,但反观留卿却闭着眼睛缓缓微笑起来,这,证明了他猜测的准确无误,马上,他的面前将呈现不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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