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从魏娇儿被绞杀,皇上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在眼下关键的时刻,韦都万万不会再让他有好日子过。不仅他自己的性命,皇室一脉,还有太子,自己的其他几个皇子和公主,都危在旦夕。他若不振作,不硬气起来,自己也是一个死,还要连累这些后代。
因此他不得不勉力振作,不得不聚焦起他的智慧和力量。
也许,本身有着帝王血液,他还不算是一无是处,关键时刻胆识倒也出来了。
皇上站了起来,仍然态度不该有的恭谨,对他手下这个所谓的臣子:“国相啊,朕这些年的情景,国相还不知道么?”
韦都突然直起身,冷冷地看着皇上:“本相一直陪着国朝风风雨雨,每一件事都殚精竭虑,自然看皇上,看得很清楚。”
皇上道:“朕托国相之福,仗国相之力,登上这个位置,越来越觉得,朕有负先皇所托,才能更难称其位。国相,朕当然有将江山托付与你的想法。”
韦都惊了。
韦都的智商和能力远高于皇上。
但古往今来,一个聪明,有智慧的人,能被智商不如他的人欺骗,那么他一定是因为贪婪,有私欲才被人因为他的弱点而攻破攻破防线。
韦都冷笑一声:“皇上,这样讲不好吧。国朝开朝一百余年,圣上是受命于天,本相辅佐皇上,也是为了国朝江山,皇上怎么说出如此话来!”
他这个大奸臣,内心早愿意了,还要挺一阵儿。
要知道,皇上主动让位,和他用武力夺取,那绝对不是一个概念,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薜于飞在后面直着急。
他是个思维缜密的人,但在皇上和韦都之间,他却是一个普通的臣子,他看不到那么大,那么远。但他总觉得皇上如此说,是有什么私下的想法在里面。
皇上却道:“朕受命于天,国朝开创也是当时太祖因势而为。只是今日反叛四起,讨逆声众(讨的不是韦都么,又不是皇上),朕下罪己诏也未必能挽回颓势,朕有意在适当时机,让位于贤。所以,如果此时朕下诏给地方文武官吏,只怕不利于国相日后控制形势。朕只有无为下去,才有充分的理由让贤。”
韦都不吭声了,这段话准确地打中了他的内心。是的,如果能和平让位,必须皇上是个无能之君。此时下诏,是个大手笔,给皇上添彩的大手笔。
从内心里,他希望掌到国朝大权,却又不想别人将他说成是篡位之君。
他嗯了一声:“兹事体大,待臣仔细思之。”
看着韦都和薜于飞出了殿,皇上长出了一口气。
问姜月容道:“太子什么时候来觐见?”
姜月容姿态轻盈地走近皇上,屈膝道:“皇爷,今天是初八,还有七天呢。您若有额外的事,奴婢差人传旨便是。”
皇上刚想说不要生事,突然想到姜月容可能并不可靠,便一脸一本正经道:“月容,不必了。虽然朕是皇上,可以随时召见他。但太子教习也要有规矩,讲好了进宫的时间,无大事不要随便改变。”
姜月容低头道:“是。”
当晚皇上却免了姜月容的班,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却让胡尽忠叫了太子进宫,但谈了些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胡尽忠阴恻恻一笑:“天下必有变。”
眼下皇上管不了太多事,宫里也是乱得要命。他虽然长年在宫中,却是总服侍皇上接见臣子,方方面面的话都听了不少。
决定性时刻啊。
人在大的历史动荡中,是无法主动选择自身命运的。
我,一个管事大太监,不仍然是个小小太监?随便有人就能捏死的。
不过,这倒是个机会。胡尽忠将在京城积攒的财产,开始向老家转移。
特别的,他借钥匙去皇上私库里取东西时,却私配了一把。
这个东西,会很有用的!
宣政殿里的皇上,却趁着姜月容不在之时,对在旁边侍奉茶水的小宫女青红道:“去请胡公公来。”
青红将茶托端放在金丝楠木案几下,急忙躬身道:“是!”
她正要倒退着出殿。
皇上突然又叫道:“你将胡公公宣来。然后去给姜女官传旨,今日不用她侍候了,让她多休息,替朕赏她玉钏一对,锦缎两匹。”
青红急忙再次躬身。
她出了宣政殿,问外边值守的小太监:“胡公公哪里去了?”
那小太监道:“刚才看到胡公公和甄统领往西边去了。此刻胡公公不当值,怕是和甄统领往西边侍卫值守处喝茶去了。”
青红哦了一声就往西走。
小太监道:“奇奇怪怪,胡公公平日与甄统领尿不到一壶里,此刻两个怎么嘀嘀咕咕上了?”
青红小声道:“最近乱得很,大家心态都和平时不一样,我们也少议论。”
那小太监急忙点头:“姐姐您说得对,我就当啥也没看见。”
青红只有十五岁,虽然只是个小宫女,平日却机灵得很,所以经常被派班给皇上值夜。
她心里唉了一声:皇上在宫中,势单力孤的,周围的人个个也都不知道心里真的在想什么。皇上也是谁都不敢信,眼下局势这么乱,前阵乡下父母托人带信问她打算,她只好安慰一番,拿了这些年积攒的银子再托来人带回去本来那银子她是打算再过两年,上下运动关系,能做上个女官的。如今心里只能嘀咕:未来会怎么样呢?
柯灵打马飞奔,二跟着跑了一天